《那些冷淡的留言,其實是想被看見》
第八章:從一句「你還好嗎?」開始學會靠近
有時候,一段關係不是靠一句「我喜歡你」才算開始,而是從一句「你今天好像比較安靜?」開始靠近。
Zoe 和林韋翔之間的聯繫,慢慢從每日一訊變成隔天兩句。
不是疏遠,而是像兩個人學會一起呼吸,不必每一口氣都配合,卻知道彼此仍在同一個節奏裡。
那天晚上,她主動傳來一段語音。
聲音比平常來得疲倦:「今天又改了一整天的稿,好想辭職不幹了。」
他回她:「不是自由接案嗎?怎麼會有想辭職的感覺?」
Zoe苦笑著傳來一長段訊息。
「我現在是譯者,翻譯出版書,也接外包案。
但老實說,這行真的沒那麼浪漫。
譯一本書可能三個月才結帳,有時還會拖款。
我有時會覺得,我根本不是在翻譯文字,我是在翻譯焦慮。」
她自嘲地說,她很羨慕那些可以理直氣壯說「我下班了」的人,因為她根本沒有「下班」這件事。
韋翔聽完,心裡一陣酸,他明白那種漂浮不定的感覺。
就像他自己,至今都不習慣在 Line 群組裡多說話——
一半是因為怕尷尬,另一半,是因為從小習慣了沉默。
他出生在一個看起來「穩定」的家庭,父親是國營事業退休技師,母親是家主婦,家庭沒什麼劇烈的悲劇。
但他記得國中那年,他第一次考試沒考好,父親說了一句:「以後你不要想讀書了,這種成績出去做工吧!」
他沒有頂嘴,只是從那天開始,他關上自己的門,也關上了與父親的對話。
十幾年後,他考上國立大學、進入科技公司、買了自己的房子。
父親偶爾透過母親傳話:「叫他回來看看阿嬤。」
但他從沒再和那個男人單獨說過話。
他也一直不習慣讓人靠近,總是用理性包裝自己,用沉默逃避任何「要說心事」的場合。
直到 Zoe 出現。
那晚,他和 Zoe 傳訊到深夜。
他說他從來沒有對誰講過關於父親的事,她也第一次提到自己曾經想轉職去做策展人,但被現實逼回了「能靠案子活下去」的翻譯生活。
文字彼此交錯的那一刻,他們都沒有說「我懂你」。
但彼此知道,這些話如果說給別人聽,可能只會換來一句:「那就換工作啊」、「男人和爸爸不和很多人都這樣啊」。
爭執是在一個普通的下午發生的。
Zoe 傳來一則限動,說她忙到沒吃飯,用昨天剩下的麵包湊合。
韋翔看到之後,回了「妳也太不照顧自己了吧!」
但回完之後,就沒再發訊息。
晚上九點多,她主動傳來一句話:
「我不太懂你對我這樣的關心,是習慣性,還是真的在乎。」
他愣了一下,問:「怎麼突然這樣問?」
Zoe 回:「你有時候一天會聊好幾句,有時候一句都沒有。
我知道我們沒有承諾什麼,但如果只是偶爾出現的情緒對象,我可能會需要一點心理準備。」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喘不過氣;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讓人有「不被重視」的感覺。
他打了很長的一段話,刪了,又重打。
最後只回了這樣一句:
「我不是在逃避妳,只是我不擅長處理情緒,特別是自己的。」
Zoe 沉默了很久,終於傳來一段文字:
「我知道你不是壞人,只是有時候你太小心了,小心到讓人感覺不到自己的位置。
我不是要你每天報備,但我希望我對你來說不是『有空就聊』的存在。」
那一晚,他一個人在書房坐了很久,什麼也沒做。
回顧這段日子以來的每一則訊息、每一張照片、每一次錯過回話的空檔,他才意識到:
他一直以為 Zoe 是個不黏人的人,卻沒想過,她其實只是比他更懂得包裝自己的需求。
隔天,他帶著早餐便當盒走到她家附近的公園,傳了訊息給她:
「我今天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但我有做妳愛吃的炒蛋跟鹽味飯糰。」
過了五分鐘,她走過來,沒說話,只坐下來,從他手上接過便當。
她吃了一口之後,抬頭說:「你不是不在乎,我知道;只是你怕做錯,乾脆不做。」
他點點頭。
「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試著做一點什麼,哪怕是很笨拙的事。」她補了一句。
兩人坐在涼亭下,一邊吃飯,一邊默默地望著池塘。
水面上映著兩人的倒影,沒有笑,卻有一種意外的安定。
韋翔忽然開口說:
「我正在學著怎麼讓一個人知道,我不是不愛說話,而是還不會說。」
Zoe 回了一句:
「我願意陪你學。」
這一次,他沒有迴避那句話,也沒有急著把話題換掉。
他只是靜靜地,把這句話放進心裡,像存進一個永不過期的信任銀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