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不是一個效果,是一次文化的失守〉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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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把一個人的努力,當成笑點?

也許是從某一天開始,電視上的綜藝節目,變得特別喜歡「開別人玩笑」。
只要你夠紅、不在現場、或不會反擊,你就成了最安全、最廉價的效果來源。

這幾天,綜藝節目《小姐不熙娣》播出一段畫面。
主持人吳姍儒在遊戲橋段中,把劉宇寧的照片從看板上撕下、丟落地面,再踩上去。
全場哄笑。該畫面完整播出,並在社群平台被頻繁轉發與討論。

有人說:「這只是節目效果,不用太當真吧?」

但你知道嗎?
從腳本設計、錄影現場、後製剪接到播出選擇,這並不是現場即興。
而是一場流程經手多次,卻沒有任何人說「這樣不行」的演出。

不是誰一時口快,而是整個文化默許,
當我們開始習慣,這樣的橋段可以播出、可以笑、可以當精華片段重複傳送,就已經不是個人風格的問題,而是一場系統性的失守。

有些人會說:「只是踩一張照片,幹嘛這麼激動?」

但那不是「只是照片」。
那是一種訊號,

這個人,可以踩。
因為他不會還手,因為他不會上節目對你怎樣,因為他夠努力、卻沒背景,所以踩了也不會有後果。

這樣的設定,無聲地建立了一種綜藝潛規則,
最容易被消費的,從來不是最有爭議的人,而是最安靜、最溫柔、最不會讓節目惹麻煩的人。

而當流量壓力與預算緊縮交互作用,節目製作鏈條就會開始「風險評估」:
誰可以拿來消費,誰不能?
誰踩了會被罵,誰踩了觀眾只會笑?

最終,那些把人生拿出來拼、卻最少聲音資源的人,成了「最划算的效果」。

這不是第一次。

曾經有女藝人回憶,自己當年在《豬哥亮歌廳秀》被笑「醜八怪」,台下大笑,她也只能跟著笑,節目播出後,整整一個學期,她成了班上被模仿的對象,回家就把自己鎖起來哭。

你還記得《康熙來了》時期,某些女來賓被貼上「怪咖」「嫁不出去」的剪輯精華嗎?一播十年,笑點也被笑了十年。她們只能說:「他們不是惡意的啦。」因為抗議,會被說玻璃心。

也有素人參賽者,被邀上節目模仿,彩排一個月,站上台三十秒,就被主持人取笑外貌。台下哄笑,他回家後在社群寫下:「那是我人生最羞辱的時刻。」

他們沒有退通告、沒有發聲管道,也不想甚至不敢惹事。他們只能選擇忍耐。

他們不是輸不起,他們是沒有輸的本錢。

有些標籤不是自己貼的,而是被大家貼上、笑過、轉發後,就撕不掉了。
而現在這個時代,一句話、一個片段,就能被切成無限重播的段子,在 YouTube、TikTok、Facebook 上,被笑十年。

這已經不是傳統綜藝的「講過就算」,而是新媒體時代的「裂變式傷害」。

一個節目效果,可能就成了一個人一生的枷鎖。

我們不是不能開玩笑。

但開玩笑要有界線、有判斷。

真正有風骨的幽默,不是踩著別人的努力站起來;
真正值得敬佩的主持人,不是看準對方不會還手就用腳踩上去。

我們說「這樣不可以」,不是為了替誰出口氣,
而是希望有一天,努力不會再成為笑話,沉默不會再變成風險。

如果你也曾在某段時間,被拿來當笑點,
明明很努力,卻只能笑著讓別人踩過去。

那我想,你一定懂,這篇文章想說的不是憤怒,
而是,我們終於願意站起來,說一句:「這樣不可以了。」

你可以不喜歡某個人,但你不能踐踏一個人正在努力的樣子。
你可以做節目,但請不要把尊重剪掉,只留下笑點。

我們不是要發起攻擊,也不是要製造撻伐。
我們只是想提醒彼此,
在抵制「嘲笑努力的人」的同時,
也別讓自己成為那種「誰跌倒就上去補一腳」的人。

真正的改變,
不是換誰被笑,
而是從我們開始,停止把努力當成笑話。

真正的文化進步,不是換誰被笑,
而是讓不該被笑的事,停止成為笑話。

你也許不是節目製作人,但你可以是一個選擇尊重的觀眾。
當你這樣做,文化,就開始慢慢不一樣了。
而那樣的世界,值得我們一起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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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Angela beatr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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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居台作家,12 歲開始書寫第一部小說,22 歲開啟專職作家之路,25 歲出版首部小說。學生時期曾任模特兒,畢業後參演過數部電視電影的製作,後出版《找 1/2 顆荳蔻》、《咖啡杯的絮語》、《不能靠近的星星》、《布拉格廣場沒有許願池》,於中港臺澳星馬均有發售。現為一名作家、編劇、模特兒、畫家和部落客,目前定居於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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