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光流轉交錯,「妲己」猶如一座從不熄燈的慾望之城,引人步入放縱的深淵。
香水與酒精的氣息在空中盤旋,如同透明的一條蛇,在人群之間遊走、刺激每一寸感官。
包廂內的燈光像蒙上一層煙霧,籠罩著少年瘦弱的身軀。他跪在地上,汗水從額頭滴落到地板,身體像觸電般抖個不停,理智正被毒癮一吋吋啃蝕。
「求你了……我真的撐不下去了……拜託……給我冰錐……」他如同被折斷的木偶,瑟縮在牆角,顫抖不止,臉上寫滿被逼入絕境的哀求。
男子穿著黑灰T恤,胸前的立體骷髏圖案仿若隨時要破衣而出,渾身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陰冷氣息。
「真可憐……我也不想看你這麼難受。」男子語調柔和,像在安撫孩子,卻暗藏一股如刀劃過肌膚的寒意,讓人不寒而慄。
「可是你沒錢的話,我就愛莫能助囉。」他嘴角勾起冷笑,像在欣賞一隻掙扎求生卻註定被踩死的螻蟻。
這話徹底壓垮了少年最後一絲理智。他發狂嘶吼,從背後抽出一把寒光閃爍、刀鋒銳利的利刃,猶如失控野獸般撲向男子,雙眼充滿瘋狂與絕望。
周圍尖叫聲四起,場面瞬間陷入混亂。男子卻不動如山,抬腿輕勾,便精準絆住少年,使他重心一失,狠狠摔倒在地。
他毫不猶豫地舉腿狠踹,靴底重重砸在少年的太陽穴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啪」響,彷彿骨頭當場碎裂。
一腳接著一腳,毫無停手之意,直到手下驚慌衝上前來,才終於將他拉開。
「夠了啦……杰哥,再打下去,他真的會死在這裡啦!」
三名手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杰哥」薛宇杰死命拉住。他俊秀的臉龐與白皙肌膚原本該令人稱羨,卻與方才那一連串殘忍暴戾的行徑形成強烈對比,讓人心生畏懼。
「他媽的!那小子竟敢動我?你們有沒有搞清楚他什麼來頭?」
「杰哥,對……對不起……」手下急忙道歉,額頭冷汗直流,聲音顫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這傢伙是西城區的小藥頭,我沒想到他會突然暴走……」他一臉緊繃,滿臉驚恐,擔心下個倒楣的就是自己。
「操你媽的!這也能算理由嗎?」薛宇杰怒火攻心,猛地一腳將桌子踹翻,沉重巨響震得人耳鳴,整個包廂瞬間死寂,無人敢出聲。
服務人員小心翼翼地將那名奄奄一息的少年拖離現場。少年滿臉是血,嘴角微微抽搐,鼻息微弱,模樣淒慘駭人,令人不忍直視。
薛宇杰一語不發地坐下,椅腳與地板摩擦,發出一聲刺耳沉響,如利刃劃破死寂,瞬間將整個包廂的氣氛推向冰點。
一旁的女子面色慘白,身子不住顫抖,濕透的睫毛微微顫動,如受驚的鳥兒,視線始終低垂,連看都不敢看,生怕無意間惹怒薛宇杰。
「妳愣著幹嘛?是不會倒酒嗎?」薛宇杰語氣陰冷,掃了她一眼,整張臉比剛才更顯陰沉。
穿著粉色露肩洋裝的年輕女子仍驚魂未定,雙手顫抖不止,一失手便將酒潑出,濺濕了桌面與自己裙擺。薛宇杰滿臉不悅,猛地伸手將公杯從她手中奪過,自己倒起酒來。
一名手下快步靠近,俯身湊到薛宇杰耳邊低聲稟報,聲音壓得極低,顯然生怕被人聽見。
「杰哥……那個……剛才有人吸了冰錐……就沒氣了……」他語調發顫,眼神閃爍不定,雙手緊攥衣角,整個人緊張得幾乎站不住腳。
「我們的貨根本比不上緬甸那批……品質差太多,完全不在同一個等級。」
「可能是製程中漏了什麼關鍵步驟,才會讓冰錐變得不穩定,副作用才會這麼強烈。」
薛宇杰臉色驟變,胸中的怒火翻滾不休。他冷冷掃了手下一眼,眼神銳利如刃,殺氣逼人,令人寒毛直豎。
「緬甸那邊的貨,我們還能取得嗎?」
「緬甸人……只肯跟琛哥談……」手下低聲說道,整個人像被壓力壓得透不過氣,不敢直視他。
「黎琛……」他喃喃自語,神情凝重,像是死命壓抑著胸口翻湧的情緒。
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往昔畫面——當年兩人憑著一股狠勁,在幫派廝殺中殺出血路,硬生生把喚日會從無名小幫派撐成地方勢力,曾經風光一時。
但風水輪流轉,警方三天兩頭突襲賭場、掃蕩錢莊,連八大行業也難逃波及。喚日會早已不復當年呼風喚雨的氣勢,如今就像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薛宇杰心知肚明,要讓喚日會起死回生,冰錐就是唯一的籌碼;而他已擬定計畫,準備好孤注一擲。
*
下班後,黎琛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在回家路上,手中提著妻子交代的日用品,沉默穿過暮色中的街巷。
快到家時,一輛寶紅色的 Porsche 停在巷口,低沈引擎聲在狹窄巷弄中嗡嗡作響,顯得格外突兀。
車門打開,一名穿著筆挺西裝的男子從車內走出。黎琛一眼望去,瞳孔微縮,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是薛宇杰。
黎琛沉著臉一步步逼近,兩人之間只剩一步距離。薛宇杰拍了拍灰色雙排扣西裝的衣角,語調平穩卻帶著壓迫感:「你要不要回喚日會?」
「你覺得我會答應嗎?」黎琛態度堅決,不留半點餘地。
薛宇杰冷哼一聲,神情滿是輕蔑。
「憑你在搬家公司那點薪水,也想養家活口?」
「至少我問心無愧。」黎琛直視對方,堅定地表達立場。「我不靠賣毒維生,更不會害人家破人亡。」
薛宇杰忍不住笑出聲,語帶嘲諷:「你是坐牢還是受洗?講話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是準備當牧師嗎?」
「緬甸人只願意跟你談。你若肯出面,條件怎麼開都行。我一向很好說話。」
「我不會答應的。」黎琛斬釘截鐵地回道,眼神毫不動搖。冰錐只帶來痛苦與死亡,他發過誓,這輩子絕不再和它扯上關係。
薛宇杰沉默片刻,隨即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帶著惡意的笑容,像是已算好下一步棋。
「對了,你工作的地方我還沒親自拜訪過。改天過去看看,順便和嫂子打個招呼。」
黎琛臉色一沉,聲音低沉,幾乎壓不住怒意:「我警告你,別碰我家人。」
「別這麼激動嘛!我只是想關心一下你最近過得怎樣。和嫂子聊聊,這也不行?」
薛宇杰很清楚,黎琛一心想與喚日會撇清關係。而剛才那番話,就是故意試探他的底線。
「我的提議,你考慮一下。」說完,他轉身上車,發動引擎疾駛而去。
兩人之間的對話,正巧被站在大門另一側的黎琛妻子聽得一清二楚。
*
古悠人敲著筆電鍵盤,根據他查到的資料,Nils 是一家握有腦波傳導專利的企業,在醫療與軍事領域皆取得成果。
他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果不其然,羅炳耀遲到了。古悠人心裡五味雜陳,不知該不該將查到的事告訴胡東岳——他隱約感覺,一旦開口,麻煩就會接踵而至。
就在這時,羅炳耀總算現身。他步伐悠閒地走進店裡,將公事包隨手擱在椅旁,接著若無其事地坐下,臉上絲毫沒有一點歉意。
「你搞什麼?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古悠人皺眉質問,口氣滿是不耐。
羅炳耀毫不在意,自顧自地翻著菜單,一臉漫不經心,悠閒地向店員點起餐來。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古悠人提高聲量,整個人往前傾去,目光銳利地直逼對方。
「你可以冷靜點嗎?」羅炳耀探度從容,從包裡抽出一份黃色公文袋,啪地一聲丟在桌上。古悠人狠狠瞪了他,二話不說將資料抽走。
公司名稱:Nils CogniTive Technologies(尼爾斯認知科技)
成立年份:2007年
負責人:闕豈文
資本額:1 億 8,000 萬元
員工人數:83人
調查結果:Nils 是一家擁有腦波傳導專利的科技企業,主要協助因疾病、戰爭或意外而失去四肢者,透過腦波訊號操控義肢裝置。與傳統義肢相比,Nils 所開發的系統更具靈活性,甚至可精細控制腳趾與手指的動作,顯著提升使用者的日常便利性與操作精度。
此外,Nils 的腦波傳導技術亦被拓展至高風險任務領域,如炸彈拆除、極地探索及傳染病隔離醫療。使用者可透過腦波遠端操控具模組化裝置的機械單元,在安全距離內完成任務,顯著降低暴露風險並提升作業效率。
以拆彈任務為例,操作人員無須親臨現場,便能透過腦波控制系統精準操縱拆除設備。在極地探勘或隔離醫療情境中,同樣技術也能協助操控者於遠端進行探測或提供支援,避免直接接觸高風險環境,大幅提升安全性與任務效率。
古悠人看完資料,第一個閃過腦海的念頭是:這家公司的產品概念,與胡東岳正在使用的θ波傳導裝置,簡直如出一轍。
他眉頭緊蹙,腦中浮現疑問——這個闕豈文究竟是什麼來頭?怎會擁有與丁筑儀幾乎一模一樣的技術?這背後,難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關聯嗎?
羅炳耀啜了一口水,斜睨了他,嚴肅地說:「我奉勸你,最好別再查下去了。」
古悠人緩緩放下手中的報告,犀利地看向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Nils 和政府關係密切,據說背後還有軍方在撐腰。你不會真想把自己捲進麻煩裡吧?」
古悠人冷笑一聲,肆無忌憚地回應:「我早就被政府盯上了,也沒什麼好失去的。他們還能拿我怎樣?」他補了一句,語氣更是不屑:「再說,我只是幫胡東岳做些調查,又不是在跟政府對著幹。」
「還是……你有什麼沒告訴我的?」古悠人非常清楚羅炳耀向來有所保留,這話既是試探,也是一種警告。
「總之,你別淌這渾水就對了!」羅炳耀神情緊張,閃爍其詞,起身時下意識地朝後桌瞥了一眼,像是在傳達某種暗號。
就在此時,一名棕髮女子悄然走近,無聲地站在古悠人面前。輪廓分明的容貌在燈光下若隱若現,勾起他塵封已久的記憶。
古悠人怔怔地望著對方——他沒想到,竟然還會再見到她。
「……好久不見。」莫媞娜輕聲開口,唇角浮現淡淡地微笑,眼神中藏著一道難以掩飾的情感。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