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往年連門口都不想踏進。
不是怕油煙或熱氣,而是心理反胃。
那是這輩子最不想靠近的禁地——滾燙的爐火下,藏著媽媽一生的壓抑,和老娘多年來噤聲的窒息。今年,老娘居然投入真心開始做菜。 朋友問:欸?你以前不是超討厭做菜嗎?現在煮得蠻開心的耶。 老娘回:好像……不那麼討厭我媽了。 說完那1秒,自己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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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巧手,我真心欣賞。
會烹飪、能縫紉、打牌自誇都贏錢,手工藝作品精緻到可以擺市集。
難忘她做菜試味道時微微一笑的樣子。那一刻,眼裡有星光,一道菜、一碗湯,是她能掌握、驕傲的事。
如果,當年嫁的不是爸爸,人生不至於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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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19歲就選擇嫁給帥哥,是浪漫終點,也是風險起點。爸爸的俊俏外表底下,藏著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黑白郎君魂。醉了會動手,醒了裝沒事;出軌理所當然,被原諒也是無愧於心。
爸爸擁有神顏加碼幽默、歌聲迷人,帥氣真的不是老娘賣瓜自誇而已,可是獲得國小啟蒙老師認證的。
難道?富美老師當年源於想看帥哥的迷妹心態,才對他的傻女兒特別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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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人生輸得最慘:從牌桌上下不來。
打牌打到天亮,輸錢輸到跟地下錢莊借錢,還能微笑說:只是小賭怡情啦~
大三時,雙手發抖地從提款機領出存款5萬元,補媽媽的賭債。一路走來,她沒有心疼長女的金錢是怎麼來的?持續好賭直到中風不良於行,才終於有機會為賭債畫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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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選擇終身無悔臣服於爸爸的俊美與陰鬱氣場,用「體諒」麻痺自己,用「隱忍」蓋住委屈。
然而,她的不甘,沒有消失——只是轉嫁給了長女。
媽媽,現在還是帶刺。
她的委屈與不甘,針針縫進女兒的骨肉。
她的偏愛與寵溺,步步捧起兒子的墮落。
老娘,高中畢業起不停努力工作、精打細算、給媽媽生活費,是出於孝心與責任感;現在她卻不是用來照顧自己,而是拿去補貼從小就「被偏愛」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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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卻不敢打電話給媽媽。
怕自己拿起電話,又聽見壞消息、又哭、又原諒、又心軟,再一次把力氣耗盡花在從來不愛我的人身上。
偏偏,就是無法不想媽媽,擔心她生病、擔心她過不好、擔心她老了、摔倒了、沒人理她。 我愛她,不敢靠近。
她有刺,我逃了,卻還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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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週,老公返台了,這幾天躊躇於什麼時候打電話給媽媽,什麼時候回去看媽媽。
明年,老娘不想辭職了。
還想繼續賺錢,讓媽媽好過一點。
就算終究只是台母親專屬提款機——也可以。
我哭了,我認了,我輸了。
這一世孽緣,我不想贏,只想有個大器的結局。
廚房,終於成為隔著時空悄悄和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