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完早餐,先生意猶未盡地再夾了一點肉鬆,像個貪吃的小孩。我覺得很可愛,能享受吃肉鬆的樂趣,總是好的
和先生談起紅樓夢的吃。錦衣玉食的賈母動輒抱怨:「這油膩膩的,誰吃這個。」那些被嫌棄的午後點心,是一吋大的螃蟹餡小餃兒、藕粉桂糖糕、松穰鵝油捲和奶油炸的小麵果,她只嚐了半個捲子。另一次宵夜,孫媳婦王熙鳳準備了鴨子肉粥、棗兒熬的粳米粥等等,賈母勉強挑了杏仁茶,再搭配各種精緻小菜,大夥才隨便吃了一點,伺候富貴家庭的主子吃飯還真不容易。也許吃慣了山珍海味,再名貴再美味的食物不過如此,反而失去了飲食的樂趣。以致平常人難得一試的珍饌,卻被賈府人挑三揀四,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們吃得很差。
倒是劉姥姥和賈府飲食習慣大相逕庭。劉姥姥帶了自家種的蔬菜瓜果再訪賈府,意外地迎合了賈母的喜好,立刻命人烹製,「我正想個地裡現擷的瓜兒菜兒吃,外頭買的,不像你們田地裡的好吃。」在賈府劉姥姥吃一樣讚一樣,賈母不愛的四色點心,她和外孫板兒每一種都吃了幾個,兩人就吃掉半盤,非常滿足愉快。臨別,帶了大批禮物滿載而歸,王熙鳳的得力丫頭平兒拜託她:「到年下,你只把你們晒的灰條菜乾子和豇豆、扁豆、茄子、葫蘆條兒各樣乾菜帶些來,我們這裡上上下下都愛吃。」還特別強強調「別的一概不要,別罔費了心。」乾菜沒什麼好吃的,或許物以稀為貴,加上賈府可能用各種名貴食材一同烹煮,居然大受嘴刁的賈府人歡迎。婚後我在庭院種點青菜,深深體會食材得來不易。洗手作羹湯,才曉得飯來張口的輕鬆。自己做的菜,我樣樣吃得開心,比以前更珍惜食物,環保又惜福。
能高高興興地吃肉鬆,是有福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