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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法庭的空氣沉得幾乎無法流動,小雪緊緊抓著坐在身旁的家偉的西裝袖口,手心微微發汗。她穿著一件素色的長袖洋裝,頭髮乾淨地紮成馬尾,雙眼泛紅,卻努力讓自己坐得筆直。那是她第一次正式走進法庭,但她知道,這場不只是訴訟,而是她人生中最關鍵的一次自我捍衛。
坐在原告席位的小雪,身旁是家偉——她的律師,也是那個她小時候曾經悄悄說「喜歡」的哥哥。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安穩,像在說:「別怕,我在這裡。」
語柔身為小雪的社工師,她坐在小雪的身旁陪伴她,適時地給予支持,並向法院提出專業的意見。語柔的目光落在那對熟悉的身影身上。明知道家偉和小雪之間早已有過去的淵源,也知道家偉對小雪並非男女之情,但當她看到小雪那樣倚賴地望著家偉時,心頭仍微微一震,像是不小心碰到了什麼柔軟又敏感的地方。「聲請人自小與被聲請人共同生活,長期遭受言語、精神及肢體暴力。近半年來,被聲請人數次於深夜以酒後情緒失控為由,毆打聲請人,甚至揚言若她向外求助就要讓她『消失』。聲請人已透過學校通報機制,並轉介至婦女協會協助處理,本件保護令聲請,為保障聲請人身心安全,實屬必要。」
家偉的話簡潔而有力,語柔聽著,忍不住輕輕點頭。他對小雪的處境太熟悉了——甚至比她自己更清楚。
法官點點頭,轉而詢問被聲請人是否有回應。
小雪的父親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直直望向小雪,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她說我打她?哪個做老子的,不會罵兩句管小孩?她變壞了,跟著她姑姑亂跑,還說我暴力?我要是不兇,她早就學壞了。」
他語氣一轉,看向法官,「我只是教女兒,哪裡有錯?」
小雪的身體僵了一下,下意識向家偉的方向挪了挪。
「請注意言詞。」法官皺眉。
誰也沒想到,小雪的爸爸突然站起身,指著坐在對面的小雪與旁聽席上的妹妹,也就是小雪的姑姑,大聲咆哮:「你們兩個聯手要毀了我是不是?還敢上法院控告我!我今天就讓你們知道——」
話未說完,他猛地往前衝了兩步,舉起的手似乎下一秒就會揮落。
「站住!」法警立刻上前,兩名人員迅速制止他,一人攔在他前方,一人從後方將他控制住。
「你們憑什麼抓我?她是我女兒!」他還在怒吼掙扎。
小雪嚇得幾乎要哭出來,家偉眼神一沉,立刻站起身,把她護在身後,冷冷地盯著小雪的爸爸:「你今天敢再碰她一下,我一定告到底。」
他語氣不大,卻冷得像冰,令人不寒而慄。
語柔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一震。她知道,這不是出於愛情——不是那種會讓人吃醋的關心——但家偉保護小雪的模樣,還是讓她難以平靜。他眼裡的那份堅定,是她曾經在最無助的夜裡依靠的光。
法官隨即宣布暫時休庭,待法警將被聲請人帶離法庭後,才再次入席。
「本院將擇期裁定聲請事項。」法官說道,語氣如常,卻聽得出些微的沉重。
走出法庭時,小雪緊緊握著家偉的手,小聲說:「家偉哥哥……謝謝你。」
家偉回握她的手,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語柔走在他們身後,望著那背影,心中浮起百感交集。她想起初見小雪時,小雪奔向家偉、喊他「我好想你」的那一刻。她明白,這份情誼早就超越了歲月與年齡,是一種深藏在彼此生命裡的牽絆。
而她自己,何嘗不是也曾在絕望中,被這樣一份溫柔拉住。
——
走出法院大門,午後陽光斜斜地灑在階梯上,小雪用手遮著眼,卻忍不住還是回頭望了一眼,那扇法庭的大門緊閉著,彷彿也將她過去那些黑暗的記憶關在了裡面。
語柔遞了一瓶水給她:「妳還好嗎?」
小雪接過水,沒立刻喝,只是輕聲問:「他會不會出來報復我?」
語柔蹲下來,視線與她平齊,「法院已經核發了暫時保護令,接下來我們會請求警方協助執行,也會幫妳安排安全住所。不是妳的錯,妳今天很勇敢,真的很勇敢。」
小雪的嘴唇抖了一下,「可是他剛剛那樣……好像真的要打我。」
語柔心裡一緊,伸手把她攬進懷裡,溫柔而堅定地說:「但他沒打到妳,因為妳不是一個人面對了。」
沉默了一會兒,小雪悄悄問:「你們……你和家偉哥哥,是情侶嗎?」
語柔一愣,微微一笑:「妳怎麼突然這樣問?」
「我看到妳看他的眼神,還有他保護我的時候,妳好像有點難過……」
語柔沒回答,反倒伸手幫她理了理頭髮,「妳長大了,觀察得真細。」
小雪低下頭,「他以前真的對我很好。我那時還小,只是覺得……只要他在我旁邊,就很安心。那天在律所見到他,我真的以為是在作夢。」
語柔點點頭:「他記得妳,從很久以前就記得。」
「那妳會吃醋嗎?」小雪抬起頭,看著她。
語柔猶豫了一下,輕聲說:「曾經有一點,後來想通了——你們之間是很特別的緣分,不需要拿來比較。我也有我的緣分,跟妳的不一樣。」
「所以我沒有搶走他?」小雪笑了笑,眼角微微泛紅。
「妳沒有。妳只是再一次,讓他想起自己為什麼選擇走上保護別人的這條路。」
語柔牽起她的手,「走吧,我們一起回婦女協會,接下來要處理的事還很多。不過不用擔心,我們會陪著妳。」
小雪點點頭,兩人並肩而行,在日光灑落的午後街頭,走向屬於她的新生活。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