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康成《雪國》
人生就是一場「徒勞」
愛是一種情感,而不是一種結果,真正的愛是愛本身,不求回報
描繪了一幅北方雪國中人與事皆如夢似幻的畫卷。這部作品並非著重於複雜的情節,而更像是一首以雪與愛情為主題,書寫日本心靈的淒美詩篇。
「雪國」意象:現實與虛幻的交界
- 故事開篇「穿過國境長長的隧道就是雪國,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車在信號所前停了下來」這句話,精準地營造了一種介於客觀與主觀之間的「曖昧」感受。
- 川端康成特意使用「雪國」而非「雪鄉」,正是為了表達一種「既像夢又像真」的新國度感。隧道的黑暗與隧道外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形成強烈對比,讓讀者和主角島村彷彿脫離日常,進入一個富有傳奇色彩的「新世界」。
- 這種在夜間被雪光映照而顯得白茫茫的景色,強化了脫離現實的虛幻感,也暗示著一個時間彷彿停滯、承載著宿命與徒勞的空間。雪的潔白無暇,更將一切世俗淨化,同時也將生命中的徒勞無限放大,呈現出純粹而又殘酷的美學。
「徒勞」主題:生命的美學與哲思
「徒勞」是貫穿《雪國》的核心概念和哲學思考,並在三位主要人物身上展現出不同的面向:
- 島村的「觀看性徒勞」: 島村作為一個「徒勞」的觀看者,他認為生命本是徒勞,對世事帶有一種超脫現實的虛幻感。他將駒子為行男所做的一切,甚至自己對西方舞蹈的「空想」,都視為一種「徒勞」。他的「徒勞」是一種內在的虛無,導致他無法真正地參與到任何情感或事件中,體現了他情感的麻木與精神的貧瘠。
- 駒子的「熱烈性徒勞」: 儘管島村將駒子勤奮練琴、讀書、以及為行男的付出視為「徒勞」,但駒子卻全身迸發出旺盛的生命力。她的努力與熱情,正反襯出島村的虛無與冷漠。駒子明知可能沒有結果,卻依然全情投入,這種「徒勞」反而賦予了她悲劇性的崇高與純真。她的徒勞不是虛無,而是對生命的熱愛與執著。
- 葉子的「瞬間性徒勞」: 葉子對行男的深情守護,最終也隨其逝去,生命如同煙火般絢爛而短暫。她在小說結尾從蠶房二樓墜落身亡,島村在葉子墜落時,感覺她的身體僵直而後柔軟,像是失去了生命而顯得自由,生與死彷彿在瞬間停歇。這份戛然而止的生命,也籠罩在白雪之下,成為一種極致的徒勞之美。
人物關係與情感的細膩描寫
《雪國》的人物關係複雜而情感細膩,展現了川端康成對人際關係和心理的精準拿捏:
- 葉子的立體形象: 葉子並非單純的「聖女」形象,她初次與站長對話時帶有的小女孩撒嬌、甚至有點霸道的口氣,以及她曾懇請島村好好對待駒子、要求島村帶她去東京的舉動,都使得角色更為立體。她表面嚴肅美麗,內心卻情感真摯,有著作為年輕女性的情感需求和細膩心機。
- 駒子的「炙熱愛情」與島村的「無法承受」: 駒子對島村投入了炙熱的愛情,而島村對駒子的感情,從最初的興趣、好奇,到後來的憐憫、厭惡,再到最後的感傷和恍惚,都展現了他內心的掙扎與超然。他明知駒子愛他,卻仍把她的愛看作是一種「美的徒勞」,這種疏離使得駒子的愛更顯悲涼。島村的「無法承受」,其實是無法承受愛所帶來的承諾與責任,他選擇了逃避。
- 複雜的三角關係: 駒子是三絃琴師傅的女兒,為籌措未婚夫行男的醫療費而成為藝伎。葉子是行男的情人。島村與駒子和葉子都有情感上的糾葛,但最終都未能真正深入。這種交織的情感線,凸顯了愛的虛無與生命的無常。影片中也提及,川端康成在《雪國》中表達的愛情觀,認為愛是一種情感,而不是一種結果,真正的愛是愛本身,不求回報,這也呼應了小說中情感的無常與難以捉摸。
《雪國》描繪了一幅北方雪國中人與事皆如夢似幻的畫卷,並深入探討了人類情感的脆弱、生命的無常,以及「徒勞」在美學上的意義。它並非一個情節複雜的故事,而是一首以雪與愛情為主題,書寫日本心靈深處「物哀」與「徒勞」美學的淒美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