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異世界:霽
第一季 第十章 戰後餘音
一、回到藍河黎明前的霧還沒散,藍河鎮卻先熱了起來。有人搬來火盆,有人抬來麵包與肉湯,公會門口擠滿了人。當安一行人踏進廣場,歡呼像潮水一樣湧過來。
「回來了!」「贏了嗎?」
藍河公會長從人群裡走出來,額上還掛著夜未眠的汗:「巢穴?」
安簡明回答:「清了,鼓陣毀,指揮點拔除。哥布林酋長擊倒。」
短暫的安靜後,是爆發般的掌聲與口哨。有人把酒塞進安的手裡,有人把花環往莉卡脖子上一套。莉卡嚇一跳,立刻往安身上靠,銀白的耳朵緊張地顫了顫。
「主人……我可以靠著你一會嗎?」
「可以。」
安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狼耳和尾巴同時抖了一下,莉卡才深深吐出一口氣,唇角悄悄上揚。
人潮讓出一條路,一名披紅色披風、黑長髮束成高馬尾的女性軍官快步而來。她的步伐乾脆,眼神清醒得像晨霜。
「你們回來就好。」她停在安面前,微微頷首,「我在西側哨所等你們一整夜。——元玉燕,騎士團團長負責這次聯絡。」
安與她點了點頭,簡短交換情況。元玉燕聽完沒多話,只吐出一句:「做得漂亮。」
二、戰後的桌邊
藍河公會裡溫度很高。湯鍋咕嚕咕嚕冒泡,麵包被切成厚片,抹上冷奶油。冒險者三三兩兩坐下,笑鬧聲一波接著一波。
薇洛妮亞把紅刃靠在桌邊,大口喝湯:「這一口下去,我能再打一場。」
伊蘿珊坐在窗旁,袖口捲到手肘,冷眼看著湯面升起的蒸汽,像是在數它的層次。
莎菈小心地把弓放到椅背上,悄悄往安身旁靠了半步:「主人……我手還在抖。」
安看了她一眼,笑得很淡:「沒事,等會休息。」他說得雲淡風輕,卻讓整桌人的肩膀都鬆了一點。
元玉燕把皮手套放在桌面,攤開一疊草圖與記號紙片:「我想聽你們的第一手描述。鼓陣的節點、圖案、樂器,還有術者留下的殘痕。」
歌蕾絲把隨身小冊抽出來,翻到被汗水浸過的那一頁:「節奏不是催眠,而是『同步』。我在洞內測過,拍點會強行把不同個體的動作校在同一條線上。若換成訓練過的軍陣……」
「就不是雜兵隊列,而是整齊的殺戮。」元玉燕接上去,語氣平靜,眼神卻鋒利,「理論上能提高指令傳達率、減少混亂,代價是——」
「自由意志。」安說。
桌邊一時無語,只有湯鍋咕嚕作響。
「黑袍人不是在『打仗』,他在『驗證』。」歌蕾絲合上冊子,「一旦能把節拍擴大到營級,城牆就不是牆,是鼓面。」
元玉燕指尖在紙上點了一下:「所以他下一步,會找更大、更聽話的材料。」她抬眼看向安與歌蕾絲,「我們需要把洞穴裡的符文抄錄清楚,送去皇城。」
「我來整理。」歌蕾絲點頭。
莉卡沒參與,她一直黏著安,手指勾著他的袖口,眼睛跟著他移動。
安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頭。莉卡耳朵一下子抖得厲害,整個人像貓一樣蹭了蹭,開心得差點把湯碗推倒。
「主人……我真的有幫上忙吧?」
「有,而且很帥。」
她「嗯」了一聲,尾巴在椅子後面輕輕掃了兩下。
三、她來了
就在笑聲最響的時候,公會大門被推開。風從門縫漫進來,帶著清冷的金屬味。
白髮、弧角、銀瞳——少女不疾不徐地踏進燈光之下。她的鎖痕還留在手腕上,卻挺直脊背,像在自己的宮殿裡散步。
人聲像被關了閥門,瞬間低了一格。
「你先坐。」元玉燕的聲音把一圈緊張壓了下去,她朝近侍一點下頷,示意把多餘的手放下,「來者何人?」
少女微彎身,禮節恰到好處,語氣卻不帶一絲歉意:「菈菈。魔族皇室。」
幾個老冒險者驚呼,杯沿失手敲在桌上。
莉卡耳朵瞬間豎起,身子往前一跨,整個人擋在安身前:「主人!我——」
安伸手按住她的頭,柔聲:「我在。」
狼耳和尾巴同時抖了一下,莉卡咬住唇,緊緊抓住他的袖子沒有放。
菈菈瞳孔如月光,視線直接越過眾人落到安身上:「你讓我從鼓面裡醒來。既然救了我,我就跟你走。」
「跟誰走,不是你一句話。」元玉燕把椅背坐直,聲音不高卻冷硬,「我需要確定你不是下一個陷阱。」
菈菈挑眉:「你可以試。」
兩股氣壓在桌面無聲碰撞。薇洛妮亞已經下意識把紅刃推到手邊,伊蘿珊也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角度,讓自己能在半步之內拔刀。
歌蕾絲敲了敲桌面,打斷這股快要升溫的火:「我只問一句——那陣,用你的血開啟?」
「是。」菈菈毫不迴避,「但不是我願意。有人把我的血寫進節點,讓鼓能『鎖』住更大範圍。」
元玉燕目光一沉:「誰?」
「戴黑面具的男人,只露出眼睛。聲線被術式壓過。」菈菈說著,視線又回到安身上,唇角勾起,「不過,既然你們摧了那一面鼓,我就欠你們一個債。——至少,在我把自己的答案找回來之前。」
「主人不需要妳的債!」莉卡終於忍不住,耳朵炸開般豎得筆直,尾巴也鼓得圓鼓鼓。
「小狼耳,真可愛。」菈菈笑得像在逗小孩。
安歎了口氣,摸摸莉卡的頭:「別急。」
她立刻安靜一點,眼角卻還紅紅的,非要把整個人都靠到他手臂上。
元玉燕終於點頭:「暫時觀察。你可以在鎮上停留四十八小時。其間不得離隊,行動由我與公會共同監督。」
「可以。」菈菈爽快地答,然後像是覺得座位太遠,一步就走到安旁邊,拉了張凳子坐下。
莉卡「唰」地往安那側一擋,兩個女孩的胸都貼安身上,一個銀髮一個白髮,安(臉紅):.......。
薇洛妮亞看著這幕,乾脆把酒一口悶了:「好戲,開場。」
四、喘息的夜
喧鬧漸散後,小隊被安排在樓上靠窗的長間休息。木地板還留著舊日的刮痕,窗外能看到河霧慢慢褪去。
莎菈端著藥盒走到安身邊:「我幫大家做個簡單收束。主人你也坐一下。」
「我沒事。」安說,還是依她的安排坐下。
歌蕾絲和元玉燕併著桌把符文與節點草圖鋪開。元玉燕用軍人的方式整理情報:時間、位置、可能傳輸路徑、最短支援線。她寫字很快,筆劃像兵刃。「若黑袍人要在線上試更大規模,他需要三個條件:帶得走的節點、遮掩的供能、可控的靶場。」
「城外的舊鹽場。」歌蕾絲抬眼,「風向穩、地勢平,離鎮子不遠不近,運兵容易。」
「我會派人去看。」元玉燕把紙折好,「但你們今晚先睡。明日午前給我一份簡報,再出第二波搜線。」
窗邊,莉卡乖乖坐在安的腳邊,兩手捧著杯子喝熱湯。喝到一半,她抬頭、小聲:「主人……可以再摸摸我嗎?」
安失笑,手掌落在她的頭上。
狼耳「啾」地抖了一下,她像被放了心的孩子,整個人往他膝邊靠了靠。
「好很多。」她眯起眼睛,聲音像貓咪,尾巴也慢慢地搖。
菈菈站在窗前看月光,銀色瞳孔映著薄薄的亮,餘光卻總會在某個角度滑向安。她沒有說話,只在笑,笑意看不出是欣賞、好奇,還是危險。
五、鎮子的清晨
第二日,鎮民把花與新烤的麵包送到公會。孩子們拉著莉卡的袖子,嚷著要她教「打壞東西的拳法」。
莉卡慌了手腳,最後只能把孩子們一個個揉頭:「這個不能學……會被媽媽打。」孩子們笑得前仰後合。
「花環給英雄。」小女孩踮起腳,把花環掛到安的手上。
安愣了愣,正要還回去,莉卡已經「搶先」把花環往他脖子上一套,得意地仰起臉:「這個,主人要留著。」
安被逗笑,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狼耳和尾巴同時抖了一下,莉卡整張臉都亮了。
元玉燕此時帶著兩名士兵回來,氣色比夜裡更沉:「城外發現一個被粗略清理過的供能痕跡,方向對上鹽場。不確定是棄點還是偽裝。」
歌蕾絲翻開冊子:「若是偽裝,他會在三日內回頭,檢查擾動。」
「所以我們兩路:一小隊暗哨監看,主隊回皇城遞交報告、申請『節拍檢測』與『鼓聲干擾』標準。」元玉燕看向我,「你們歸我指揮,隨我回城。」
莉卡聲音很小:「主人……回皇城會有很多人看你。我不喜歡……」
安把掌心按在她頭上,順著白銀的髮揉了揉:「我會在妳身邊的。」
「嗯。」她的耳朵和尾巴同時抖了一下,眼角還紅紅的,卻笑出聲來。
菈菈走來,在我們三步外停下:「我說過,我跟你走。」
「理由。」安問。
她抬起被鎖磨過的手腕,語氣平而直:「因為我也要追那個黑袍人。我需要皇城的藏書與人脈,你們也需要一個知道『血與節點』如何被竄改的人。」
元玉燕看了她一眼,簡短道:「在皇城內,規矩更多。你若越線,我會比今晚更快地讓你停下。」
「知道了。」她笑得很淡。
六、啟程前的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裡,公會像一座轉動的齒輪。傳令兵來去、印章落在封口蠟上,車伕把繩索繃緊,馬鼻噴著白霧。
歌蕾絲核對完簡報,元玉燕在邊上把每個關鍵名詞圈了兩道。她寫字極快,像一連串整齊的刀痕。
「黑袍人可能試圖搬運節點。」
「鼓面可擴展至營級。」
「需要制定『鼓聲干擾』的小隊配備。」
「民間聚落的鐘鼓社要納入監測。」
「回城後,我會直接把你們帶去戰略會議廳。」她說,「那裡不比公會輕鬆。」
「我知道。」
她難得露出一絲不是刀的神情:「但你們今晚做得很好。」
樓梯口傳來悉索聲。莉卡抱著一捆乾淨的披毯小跑著下來,看到我便笑,像月亮從雲後探出來。
「主人,車上冷,我拿了毯子。」
「拿兩條。」安接過,一條搭在她肩上。
她愣了一下,然後整張臉都紅了,耳朵和尾巴又抖了一次。
七、上路
辰正將至,隊伍在公會門口集合。兩輛四輪馬車,一前一後,中間夾著騎兵。元玉燕翻身上馬,披風在晨霧裡拖出一抹筆直的紅。
「出發。」她的聲音不高,卻讓輪轂與馬蹄同時動了起來。
上了後車的車板。薇洛妮亞把紅刃橫放在車壁,伊蘿珊挑了個靠門的位置——她總愛坐能第一時間跳出去的地方。歌蕾絲抱著冊子坐在對面,莎菈把弓橫在膝上,兩手捧著茶杯暖指尖。
莉卡一屁股坐到我旁邊,半個人塞進我與車壁的縫裡。她把披毯拋起來蓋過我們兩人,露出眼睛對我笑。
「主人,我會乖乖靠著你,不會亂動。」
「嗯」了一聲,安抬手把毯角拉好。她立刻蹭了蹭,像在找一個剛好的角度。
菈菈最後上車。她坐在對面,背靠車壁,白髮安靜地垂著。銀瞳落到安身上停了半息,若有所思地移開。
「魔族公主。」薇洛妮亞挑眉,「在皇城,妳最好少惹麻煩。」
「我只惹有價值的麻煩。」她淡淡一笑。
伊蘿珊斜了她一眼,沒接話。
車輪碾過鎮口的石板,遠處河面冒起的霧被晨光一寸寸染亮。人群在後頭漸小,公會的旗幟在風裡退成一個點。
安低頭,看見莉卡已經靠著肩打起小盹。她的呼吸很輕,耳朵在睡意裡仍偶爾抖一下。
安把手掌覆到她頭上,沒有太用力,只是很自然地順著銀白的髮。她在睡夢中往我掌心更貼了一寸,尾巴在毯子底下微微一動。
歌蕾絲闔上冊子,透過車窗看向遠方:「黑袍人不會停。」
「我們也不會。」安說。
車隊上了官道。前方是皇城方向,標記牌在霧裡一閃一滅。輪轂聲、馬蹄聲與甲片摩擦聲疊在一起,像一面看不見的鼓在穩穩敲。
安忽然想到洞裡那張真正的鼓面——被拆、被毀,卻在胸口留下了某種回響。那回響不是恐懼,而是提醒:我們要把它帶回去,放在更亮更大的桌上,讓更多的人看清楚。
看一眼身邊的人——
薇洛妮亞靠著紅刃,嘴角掛著戰後才會有的放心笑;
伊蘿珊看似閉目,手指卻在膝上敲著看不見的節拍;
歌蕾絲把冊子壓在膝上,黃瞳像在一張更大的地圖上走;
莎菈終於不抖了,捧著茶杯的手安靜下來;
莉卡在安的掌心下睡得很甜;
菈菈以她自己的方式安靜,像一把還未完全出鞘的細刃。
離開了藍河鎮。
下一站是皇城。
—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