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管已經踏出家門,我還是睏得要命。
每天都像丟了魂似的,把例行瑣事機械地處理完,再像夢遊般地飄到上班的路上。
為了閃避車流,我習慣沿著遮雨棚走。就在恍神經過時,餘光瞥見一團黑影。
轉頭一看——竟是一顆又大又黑的狗頭,掛在車廂外,眼睛無神地望著遠方。
「誰這麼狠,把狗頭掛在這裡?」
腦中還來不及打出完整的問號,下一秒才認出來——
「……這不是吉利果嗎?」
吉利果是鄰居養的一隻純黑小土狗。
往前探身一瞧,果然,牠的身體安穩地窩在小貨車裡,只是腦袋恰好垂掛在車門邊。
驚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奈。
「你能不能有點反應?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嚇死人啊?」我碎念著。
但這位大哥一如既往——無視、無語、無眼神交流。
說起來,吉利果算是幸福的狗。
牠和兄弟姊妹出生沒多久,就分別被附近農家收養。
牠的主人對牠特別疼愛,不曾拴過或關過,總是讓牠自由遊走。
在牠小的時候,經常見牠抱著一根比身子還大的骨頭啃得起勁。
可能營養充足吧,雖然體型還是小土狗模樣,但骨架結實,毛髮漆黑發亮——比我的頭髮健康多了。
只是,牠的性子很古怪。
除了主人,誰都不理。不吠不鬧,你想討好牠,得到的結果往往只是「自我尷尬」。
而今天的吉利果,也依舊保持牠的冷淡哲學。
牠沒有死,只是以一個極度驚悚的姿勢「躺著思考人生」:大頭垂在車門外,不吐舌、不喘氣,眼神僵直。
小貨車停在高處,狗頭剛好垂到我耳下的位置——恰到好處地製造了屍首分離的錯覺。
上班要緊,我還是得繼續往前。
臨走前,忍不住對吉利果道了聲謝:
「謝謝你啊,讓我清醒了。」
清醒原來不一定靠咖啡,有時候是靠一顆差點嚇掉魂的狗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