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晴到璟航市的日子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早。
這天,她一早起床,天邊還帶著薄霧,便匆匆趕往第一醫院。
醫院的走廊總是有股消毒水的味道,混著淡淡的塑膠味與咖啡香——那是從一樓自動販賣機傳來的速溶咖啡氣息。語晴抱著文件夾,深呼吸了一下,才推開了病房門。簡昀川正坐在床邊,低著頭,像在看什麼。那是一個深藍色的硬皮筆記本,他握著筆,落下的字跡很快又停住,像是被什麼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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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門聲,他抬起頭,眼神從微愣到淡淡笑開——熟悉又陌生的表情。
「你怎麼來這麼早?」他合上筆記本,順手放到床頭櫃的最底層。
語晴沒有回答,只把手上的早餐放到他面前。
「鮮奶饅頭。」她說得很輕,「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這個。」
昀川笑了,伸手接過紙袋,撕開塑膠包裝時,那股淡淡的奶香瞬間在病房裡飄散開來。
他咬了一口,臉上的笑意卻像被什麼沖淡了一點,「很久沒吃了。」
「我以為你在璟航市也會找這種饅頭店。」
「沒有時間。」他低聲回,語氣裡有一絲避開話題的意思。
語晴沒有追問,只把一杯溫牛奶推到他手邊。
窗外的陽光被厚厚的雲擋住,照不進來,病房的燈光顯得有些冷。她注意到,他的指節比以前更瘦了,手背的青筋也明顯許多。
「你剛剛在寫什麼?」她忽然開口,語氣刻意隨意。
昀川的手頓了頓,「一些……課程的東西。」
「課程?」
「嗯,還有要記得的事。」他抿了口牛奶,沒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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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晴想問,卻又覺得問出口反而像是闖進他不願意讓人知道的世界。那本深藍色筆記本的封皮,在她腦中留下了一個無法抹去的印象。
吃完早餐後,昀川說想去醫院的天台透透氣。語晴陪他走過長長的走廊,經過護士站時,幾個護士向他點頭致意,眼神裡有種不易察覺的心疼。
天台的風很大,吹亂了語晴的頭髮。昀川替她壓住額前的碎髮,像是回到了高中的一個瞬間——只是那時的他,沒有這麼瘦,笑容也更肆意。
「這幾年……你過得好嗎?」他問得小心,像怕觸碰到什麼不能碰的地方。
「我還好。」語晴看著他,「那你呢?」
昀川只是笑,沒有回答。
沉默間,他忽然從口袋裡拿出一顆小糖,遞到她手裡,「以前你壓力大的時候,不是都喜歡吃甜的嗎?」
語晴愣了愣,接過糖,心口微微發緊。她知道,他什麼都記得。
離開天台前,她又瞥見他握著口袋裡的什麼——那是筆,還有一張被摺得很小的紙。他的指尖摩挲著那紙邊,像在確認什麼內容是否完好。
語晴沒有多問,卻有一種預感——簡昀川在做的事,不只是日常筆記。那是他想留給某人的東西,而那個「某人」,很可能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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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話,他沒有說出口;
有些字,他藏進了筆記本的頁縫。
而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
會被允許翻開那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