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到日本,是到北海道。那時候我還能行走,能追逐雪落在肩頭的重量,能隨意穿梭在小樽的街道與札幌的夜色裡。那一切,如同一場不會結束的夢。
然而,一場意外把我留在輪椅上。從那一天起,我的身體被固定在一個狹小的座位裡,世界的寬廣必須透過別人的手、別人的推動才能到達。我失去了行走,卻在靜止之中,看見生命另一種行程——一種只能依靠的旅程。
這一次,我仍然選擇北海道。也許是最後一次,也許是告別。從哪裡開始?從我記憶裡最初的雪開始。從新千歲機場的風聲開始,從大地微微的寒意開始。從哪裡結束?也許在洞爺湖的水面上,那片靜默的藍;也許在登別的溫泉蒸氣裡,讓熱霧包裹最後的夢;也許就結束在札幌車站前,看著人群匆匆,像一條時間的河流,將我帶離。
旅行,不再只是地圖上的移動,而是生命最後一次對未知的呼吸。從哪裡開始,從哪裡結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仍然想用僅存的身體與靈魂,再一次觸碰北海道的空氣,哪怕這是一場告別。
一生如旅程,從起點到終點,不過是另一種不可逆的航程。輪椅是我的腳,記憶是我的翅膀。而我,仍要再一次,踏上屬於我的北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