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本書都能療癒,
但有些書頁,打開時像進入另外一扇窗。
==那天何醫師把一本書推向思蘊。
不是醫學手冊,也不是情緒自助手冊,而是一本我從沒聽過的詩人作品集。
何醫師說:「這書不一定要懂,也不一定要讀完。妳只要翻,哪頁停下,就從哪裡開始。」
思蘊接過書,書名簡單得像一個嘆息,紙張泛黃,像長期被握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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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沒馬上翻開。它就這樣靜靜地放在書桌邊,像一封不急著打開的信。
直到某個午後,雨聲像棉被一樣蓋住整個城市,才伸手打開它。
書頁中出現這句話:
「人不是被治療的,而是被理解的。人不是被分析的,而是被等待的。」
思蘊讀了兩遍,沒有馬上理解。但她知道,身體的某個部分開始鬆了。
那不是知識的鬆動,是被誰溫柔地摸了一下,說:「你不用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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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思蘊開始讓這些文字陪著自己。
它們不像藥,也不像醫師的提問;它們不要求反應,也不介入判斷。
思蘊喜歡這種陪伴,沒有檢查、沒有目標。
有時思蘊只是坐在窗邊,把書翻開,然後看著它躺在腿上。
文字靜靜地躺在頁面上,而自己靜靜地躺在它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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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在筆記本中摘抄句子。不是因為它們多深刻,而是因為它們有光。
那光不是鼓舞的、正能量的,而是像清晨五點鐘剛亮的天,讓你知道黑夜過了。
思蘊寫下:
「人是被等待的。我不是病人,是等自己回來的人。」
思蘊不知道這句話會不會被誰看見,但她知道,在寫的時候,沒有為了誰而寫。
只是想知道,還能不能寫出一句讓自己好好繼續向前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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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週的門診,他問思蘊:「最近看了什麼?」
她沒提書名,只說:「有些句子在陪我。」
他點頭,像是早知道。
思蘊沒有給他看筆記,也沒有交新資料袋。那天只帶了一本書,和她自己。
我們之間沒有對話很長,但思蘊感覺得到何醫師在讀她,而她也在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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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家時,她翻開書頁,在某一頁空白處寫下:
「我想成為一個懂得安靜閱讀別人痛苦的人;如果我能讀懂自己,就不會那麼怕別人的聲音。」
書頁在光裡微微泛亮。
思蘊知道,她已經不是那個只能用哭或沉默來求援的自己。
開始,有一點語言的重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