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寫過 Anduril、Palantir、SpaceX 之後,這幾家公司都有一個共通點:Founders Fund。可能會想問什麼時候才要來介紹這家創投呢?沒錯,就是現在!
通常我們都是在介紹科技公司和新創團隊,之前有幾次介紹過創投寫的文章或投資宣言,比如說 Founders Fund 的〈Choose Good Quest〉、a16z 的科技樂觀主義者等。比較少直接花一篇篇幅來介紹一家創投。
今天我們來介紹由 Peter Thiel 等人創辦的 Founders Fund。這題也在題目清單中躺了很常一段時間。在寫 PayPal 那期就想要來談,當時有稍微提到 Thiel 想要弄個創投的原因。
最早可以追溯到他在 PayPal 的前身 Confinity 的募資時期,他當時在矽谷募資、頻頻碰壁,後來讓他決定弄個創投、真正對創辦人友好,這也是我們現在看到的 Founders Fund。
這期內容會有:
- Peter Thiel 被拒絕後的逆襲,弄一家名為 Founders Fund 的創投
- Founders Fund 投資哲學:避免模仿和競爭、尋找重新改寫規則者
- Founders Fund 的傳奇投資案:SpaceX、Palantir、Anduril🔒
- 建造內容帝國:從零到一、Pirate Wires🔒
- 結語:總是反過來想、不可能只靠模仿而獲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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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ter Thiel 被拒絕後的逆襲,弄一家名為 Founders Fund 的創投
如果你還記得我們之前介紹 PayPal 早期歷程,可能還有印象當時 Peter Thiel 在創 Confinity(PayPal 前身)要募新一輪的資金,找遍了矽谷一線的創投,最終都被冷落或是拒絕。
直到後來他們才從 Nokia 剛成立的創投部門拿到 450 萬美金,這實際上後來也埋下 Thiel 想成立一間創投的想法,這家創投的願景是他們承諾會「以自己曾期待的尊重來對待下個世代的創業者」。
這家創投就是 Founders Fund。在接下來的幾年間,他們陸續投了 Facebook、Palantir、Stripe、Anduril 等公司。
被拒絕只是想成立創投的起點,真正的促發一切的是他和紅杉資本(Sequoia Capital)的合夥人 Mike Moritz 間的過節。
與紅杉 Mike Moritz 的恩怨情仇
《The Generalist》有個很精闢的比喻,Founders Fund 就像是 Peter Thiel 的「Spite Store」(怨恨商店),這典故出自《人生如戲》(Curb Your Enthusiasm)這部影集,因為受不了隔壁咖啡店老闆的態度而開了一間的怨恨咖啡店。那麼紅杉資本的 Mike Moritz 就是那個「討厭的咖啡店老闆」。
這段恩怨要從 PayPal 時期開始說起。當 Thiel 的 Confinity 與 Elon Musk 的 X.com 合併成 PayPal 時,過去是記者出身後來成為創投界的傳奇人物的 Moritz 作為 X.com 的投資人進入董事會。
第一次重大衝突發生在 2000 年的董事會會議上。當時網路泡沫正在醞釀破滅,Thiel 憑藉敏銳的判斷,提議將公司剛籌到的 1 億美元資金交給他的對沖基金去做空市場。事後回頭看這建議很具前瞻性,但在當時 Moritz 直接拒絕並威脅辭職:「Peter 這很簡單,如果董事會批准這個想法,我就辭職。」
這種分歧反映了兩人根本的差異:Moritz 想要「to do right」,Thiel 想要「to be right」。事後證明,Thiel 的預測完全準確,市場確實暴跌,如果他們採取正確的部位,PayPal 和投資人們本來可以藉此大賺一筆。「我們在投資上賺的錢會比在 PayPal 做的任何事情都多,」一位當時的支持者後來回憶。
但更糟的羞辱還在後面。2000 年 9 月,PayPal 員工發動政變趕走執行長 Elon Musk 時,Moritz 同意讓 Thiel 接任,但條件是只能「暫代」。兩人過往本來就已經有些不合,這件事之後加深彼此之間的不信任。這段經歷也促使 Thiel 希望以不同的方式來經營創投,尤其是友好創業者的態度。
2001 年當 eBay 開出 3 億美元收購價時,Thiel 傾向接受,但 Moritz 堅持等更好的價格。最終 eBay 以 15 億美元成交,五倍於 Thiel 願意接受的價格。Moritz 又一次證明了他的商業判斷,但也進一步鞏固了兩人之間的緊張關係。

正式創立 Founders Fund
2004 年,Thiel 和兩位 PayPal 老同事 Ken Howery、Luke Nosek 開始籌集一個 5000 萬美元的基金,最初命名為「Clarium Ventures」。這也是 Founders Fund 的前身。
隔了一年,2005 年 Founders Fund 正式成立。但募資過程異常艱難,「這比我想像的難太多了,」Howery 回憶。「現在人人都想搞創投基金,但在當時這是很不尋常的事情。」
最終,他們只募到 1200 萬美元的外部資本。為了湊足 5000 萬美元,Thiel 不得不自掏腰包投入 3800 萬美元,占比高達 76%。「大致的分工是 Peter 出大部分錢,我做大部分工作,」Howery 說。
在經營對沖基金 Clarium Capital 期間,Thiel 雖然在早期取得驚人收益,但在 2008 年金融危機後連續大幅虧損。基金規模從巔峰的 70 多億美元縮水到 2011 年的 5 億美元左右。
但 Clarium 的解體反而成為 Founders Fund 發展的關鍵轉折點。Thiel 做了他擅長的事:把人才送到新團隊中。許多在 Clarium 工作的「Thiel 門徒」後來都陸續到 Founders Fund、Palantir 或其他 Thiel 資助的公司中。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 Lauren Gross,他後來成為 Founders Fund 的營運長,也是基金擴張的關鍵推手。
Sean Parker 的關鍵加入與二期基金
2005 年 8 月,前任 Facebook 總裁 Sean Parker,在離開 Facebook 後、加入 Thiel 的創投公司,成為新的普通合夥人,公司也更名為「The Founders Fund」。Parker 帶來產品洞察力和消費網路經驗,還策劃針對 Sequoia 的惡作劇,讓 Facebook 假裝向 Sequoia 募資。
這裡可以稍微提一下 Peter Thiel 和 Facebook 的淵源,2004 年夏天,透過史丹佛大學同學、PayPal Mafia 一員 Reid Hoffman(LinkedIn 共同創辦人) 的介紹,Thiel 認識了 19 歲的 Mark Zuckerberg,穿著 T 恤和拖鞋的 Zuckerberg 對社交禮儀毫不在意,但對產品有著清晰願景。
Thiel 和 Hoffman 對社群網路領域進行了大量研究,因此對投資抱有堅定信念。「我們對整個社交網路領域做了很多功課,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投資,」Thiel 後來說。
Thiel 以有條件貸款的形式向 Facebook 投資 50 萬美元,最終轉化為 10.2% 的股權。Thiel 是第一位 Facebook 的外部投資人,這後來也為他個人帶來超過 10 億美元的收益,同時 Founders Fund 參與後續融資,投資 800 萬美元,獲得 3.65 億美元回報。
當時 Founders Fund 在成立初期,採用一個激進承諾:永遠不會將創業者從他們自己的公司中罷免。這直接挑戰當時創投領域的激進投資人模式,這也讓他們獲得新一代創業者的尊重。
2006 年,Founders Fund 正在為他們二期基金募資 1.2-1.5 億美元。此時,Thiel 在 Facebook 的成功讓他們聲名大噪。但是 Moritz 又再次試圖阻撓,在 Sequoia 年度會議上展示投影片,警告投資人遠離這些 Founders Fund 的人。
但 Moritz 的行動適得其反,反而讓許多投資人產生興趣。最終,Founders Fund 成功募集了 2.27 億美元的二期基金,其中 Thiel 出資比例降至 10%。
正是這種邊緣地位和與主流的對立,讓 Founders Fund 得以發展出與眾不同的投資哲學。當你不被主流接受時,你就必須找到自己的路。

左為 Founders Fund 共同創辦人 Ken Howery、中為 Peter Thiel,右為合夥人 Sean Parker
Founders Fund 投資哲學:避免模仿和競爭、尋找重新改寫規則者
《從零到一》有個貫穿全書的反主流經典問題:「有什麼是你和其他人有不同看法,但是你覺得很重要的事實?」如果把這個問題換成商業版本,則是「哪些有價值的公司還沒有創立?」Thiel 認為,一個好答案的形式是「大部分都相信 X,但事實卻與 X 相反。」
這種反主流的思考完全體現在 Thiel 的帝國中。無論是 Thiel Fellowship 申請表上都有這個問題,甚至是 Founders Fund 專門在找的「Contrarian」(反向者)都在特定市場中具備這樣的特質。
避免模仿和競爭
Founders Fund 透過選擇其他投資者不感興趣的領域來避免競爭。這些反主流思考、刻意求異的想法,都源自法國哲學家 René Girard 的模仿理論。
Thiel 在史丹佛讀書時深受法國哲學家 René Girard 的影響。Girard 的「模仿欲望」理論認為,人類的慾望並非天生,而是模仿他人而來。一個孩子只有在看到玩伴伸手去拿某個玩具時,才會哭著要那個玩具。
Girard 的理論訓練 Thiel 「反向思考」的能力。當集體欲望沸騰時,他學會往反方向跑。對 Thiel 來說,模仿欲望解釋世界運作的邏輯,也解釋創投界的問題。這也是為什麼 Founders Fund 能夠走得很前面的關鍵。
當 Facebook 成功後,整個矽谷陷入大規模的「模仿欲望」(mimetic desire),大多數創投都想找到下個 Facebook,大多數的創業家都想做社群平台。結果可以想像的是創投和新創迎來激烈競爭、估值太高、真正的創新減少。
「退出過熱領域」這點實際上很反直覺。多數創投如果一旦在某個類別中確立獲勝權,就會充分利用它,加大賭注繼續投類似的公司,但 Founders Fund 是退出變得異常熱門的領域,這也讓他們錯過蠻多社群媒體熱潮的投資機會,包含像是 Twitter(2006)、Pinterest(2009)、WhatsApp(2009)、Instagram(2010)和 Snap(2011)等。
如同《從零到一》中提到的:「所有成功的公司都是不同的,每一家都透過解決獨特問題來獲得壟斷。所有失敗的公司都是相同的:他們都沒能逃脫競爭。」
Peter Thiel 堅信「競爭是給輸家的」,這也是為什麼他不斷避開模仿欲望的賽道中,在一個充滿競爭的地方中,所有人都會靠著削價競爭來獲取更多客戶,最終利潤會消耗殆盡,導致難以累積資本。
尋找被低估的機會:從 Bytes 到 Atoms
Thiel 的經典宣言「我們想要飛天車,得到的卻是 140 字元」。這背後也代表兩個概念 Atoms、Bytes,Atoms 代表實體世界的「硬科技 (hard tech)」創新,涵蓋了運輸、能源、清潔能源、生物醫學、生物科技和太空旅行等領域;Bytes 代表數位領域的創新,例如軟體、網路、社群媒體和行動應用程式等。
他認為,像 Twitter 這類基於 140 字元的數位創新,雖然帶來了便利,但不足以將文明帶到下一個層次。它們可能反而分散人們的注意力,讓人們忽略周遭環境在實體建設上的停滯。
Founders Fund 雖然在 Facebook 早期取得了成功,但後來他們做了一件相對大膽,事後回頭看重要的決定:將投資轉向原子世界(Atoms)的領域。即使這些機會在當時往往被其他投資者忽視或被認為不切實際。
最具代表性的投資案正是 SpaceX。2008 年以前,SpaceX 面臨三次「獵鷹一號」火箭發射都失敗,這時他們已經資金枯竭。
轉捩點在 2008 年一次朋友婚禮上,Peter Thiel 遇到馬斯克後,向他的合夥人提議投資 SpaceX 約 500 萬美元,這後來成為 Founders Fund 相當成功的投資之一。
甚至,到了 2017 年投資 Anduril 時,矽谷對國防科技充滿社會指責。透過率先擁抱這些不受歡迎的領域,Founders Fund 避免競爭,以更優惠的價格投資,並獲得超額的回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