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也奔的亡靈
那是1980年代末的泰國，深夜的鄉間山路寂靜得讓人耳鳴。
遠離曼谷300公里外的猜也奔（Chaiyaphum），入夜後沒有一盞路燈。空氣沉重得像是壓了一層濕濕的布，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野獸的低吼，與叢林中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交錯，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靠近。那是一個無星無月的夜晚，天黑得不正常。連天空都好像被什麼東西「吃掉」了似的，看不見一絲光亮。只有車頭燈微弱的黃光，在蜿蜒的山路上像一根搖晃的蠟燭。
車內是我舅舅與他的同事，兩人剛從一位新客戶的晚餐聚會中返程。那時他們還不知道，他們將會在這條被村民稱為「鬼牛山」的山路上，遇到足以改變命運的事情。
途中，兩人突然聞到一股腐爛濕土與腥臭的氣味，不知從哪裡傳來。車內收音機也在這時開始出現刺耳雜音，像是有人在低聲呢喃，又像是訊號來自另一個世界。
正當兩人開始感到不對勁時，遠方的路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團淡淡的黑影……
他們下意識地放慢車速，想看清楚那是什麼。就在此時——
一頭牛，與一位全身黑衣、臉部完全看不清的男子，從天空中垂直飄下，停在了車前不到三公尺的地方……
這是真實發生在我舅舅身上的一件靈異事件，距今大約35年前，地點是泰國一處偏遠地區——猜也奔（Chaiyaphum），那時候的泰國鄉下仍充滿神祕色彩與古老傳說。
我舅舅是個修車師傅，經常開著車到處接送客戶的車輛回家維修。有一次，他與一名同事從曼谷出差到猜也奔，拜訪一位朋友介紹的新客戶。那天晚上，他們在客戶家中吃過晚餐，準備驅車返回時，天色早已昏暗。
就在他們下山途中，事情發生了。
兩人正談著天，忽然一股莫名的冷風穿過車窗，即使窗戶緊閉，仍感覺到一股刺骨的涼意鑽進骨縫裡，像有什麼東西正悄悄靠近。舅舅心中一緊，放慢車速，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時——
遠處的山路上，浮現一團模糊的黑影。他們以為是牛群上路，正準備按喇叭驅趕。
結果就在下一秒，兩人幾乎同時瞠目結舌：
一頭全身毛髮濕滑、雙眼通紅的黑牛，緩緩從天空降落，
旁邊還有一個穿著黑袍、臉色慘白、五官模糊的人，牽著牛，兩者一同漂浮在他們車前的馬路中央。
那一刻，時間像是靜止了。牛與人就這麼懸浮在空中，沒有一絲聲音，只有那雙牛眼筆直地盯著他們車內。
突然——
車子毫無預警地熄火。
就連遠方的山坡路燈，也一盞接一盞「啪——啪——啪——」地熄滅，像是有什麼東西故意切斷了整段山路的電源。眼前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只剩牛眼反射著微弱的鬼光。
舅舅猛打方向盤，試圖重啟引擎，但無論怎麼發動都毫無反應。更詭異的是，車子竟然開始自己滑行，彷彿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從後方「慢慢推著」。
他直覺往後看，卻什麼都看不見，只有黑暗在窗外蠢動。
「你有踩煞車嗎？快踩！」同事驚慌大喊。
「我早就踩到底了！」舅舅吼了回去。
可煞車根本沒反應。儀表板的燈全都熄滅，只剩下一種詭異的空轉聲——像是車子空檔卻有人狠踩油門般的轟鳴聲，車身甚至開始微微震動、顫抖，就像一匹快要暴走的野獸。
「不行……不行……」舅舅低聲念著，臉色越來越慘白。
那個人影和牛仍站在路中央，始終未動。牛那雙詭異的眼，像是能看穿靈魂，一直死死盯著他們。
車子繼續滑行，離懸崖越來越近。
「再發一次，再發一次！」同事聲音顫抖，手抓著扶手緊到發白，眼睛閉得死緊。
「發也沒用！」舅舅吼道，但他仍然瘋狂地扭動鑰匙，每一次發動都是金屬撞擊與引擎空轉的聲音，在這寂靜中格外刺耳。
就在這時，舅舅突然想起了什麼。
一個畫面閃過——
幾年前，他在曼谷的一間小教會陪朋友參加過一場主日聚會，裡面有位牧師曾說：
「黑暗無法勝過光，凡呼求主名的，就必得救。」
他從來沒當真。但此刻，當死亡如此貼近，他的嘴巴竟自己喊出了那個名字：
「主啊……主耶穌，救我！」
不是出於宗教，也不是出於虔誠，是一種來自人類最深層、最無助的本能。
他一邊狂扭鑰匙，一邊不斷地呼喊：「主啊，救我！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如果祢是真的，救我一次……」
彷彿天地都聽見了這聲呼喊。
就在車子快撞上那對牛與人的一瞬間——
- 引擎轟然啟動，像是被一股強力注入生命
- 頭燈瞬間亮起，把那對牛與人照得清清楚楚
- 他用盡全力踩油門——
「咚！」
沒有撞擊聲。沒有牛叫聲。沒有血跡。
眼前的牛與黑衣人瞬間消失，彷彿從未存在。
緊接著，整條山路的路燈一盞一盞重新亮起，照得四周如白晝。
多年過去了，我舅舅從那次事件中，走出了驚恐，卻從未真正「忘記」。
他曾說，那晚不是「看到鬼」而已，而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與有限。
一台熟悉的車子，在那樣的情況下失控；一條曾走過的山路，變成吞噬人的陷阱；一個他過去根本不在乎的「神」，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成了唯一能呼喊的對象。
那晚之後，他的生活漸漸改變。
-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什麼都不信」，反而開始主動去了解那位「在死亡前一秒拉住他」的耶穌。
- 他說他不想再過那種「靠自己硬撐」的人生，因為他知道自己並不強大。
三年後，他決定受洗成為基督徒。那是他人生第一次不是為了「別人介紹的客戶」而去某個地方，而是為了他自己的心靈去找答案。
他也向我坦承，那次在山上，他感覺那個黑衣人不是「路過的鬼魂」，而是一種尋找替代品的死亡力量。
「如果那時我沒有喊祂，我覺得我就不在了……車子不可能發動，路燈也不可能那麼剛好亮。」
如今的他，雖然年紀大了，修車也半退休了，但只要有人提到那條山路，他依然搖頭，然後平靜地說：
「那地方我再也不去。但我感謝那天的夜晚。
因為那一夜，我不是被鬼抓走了，而是被主耶穌拉了回來。」
他說，他一生都忘不了那雙牛眼——
但他也一生都記得，那聲他曾經不認識卻最後選擇呼喊的名字：
「主啊，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