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好個哲學一家親》第二章(另一版)
沐雍熙癱坐在沙發上,這幾天腦袋都很脹,每次回想聽到的事,都感覺腦袋快炸了!想至此,不自覺地長嘆一氣!不知道這種快瘋了的感覺,還要持續多久,雖然是我決定要聽這些的,但他們說的:「每講一件事,都是一場一千零一夜」——這後作用力,也太強了吧!他們怎麼能撐住這種「快瘋了!」、「不容易,太不容易了!」和「快死了!快死了!快死了!」的感觸呀?!果然,真正成熟的大人最不輕鬆,也最不容易,更是最難的!
霎那間,彷彿聽見媽媽爽朗的大笑聲,好似在說:「看吧,我老早就跟你說過了,硬要連續聽,現在知道無法糊塗跟真相的重量了吧!」瞬間,打了一個哆嗦,立即搖了搖頭,趕緊去泡花茶喝!
*
下午時分,沐雍熙剛從洗手間出來,重新戴上耳機,就接到群裡的通話。
苑澄遠:「你想聽爺爺跟盛姨的故事,還是聽四人約談的後續?只是誰先誰後而已。」
聽到父親這麼說,就答先聽盛姨跟爺爺的事,再聽約談的後續。
苑澄遠聽罷,就說這事發生在一九三四年,實際是這樣的:
父親苑澤恆與盛蓮頤從小青梅竹馬,後來演變成男女之情的初戀。他們一起讀書、一起玩耍,經常一起被罰、一起探討、一起爭辯,既有知識的交鋒,也有男女情愛的甜蜜。他們都出生真正的名門望族,兩家的規矩都很多,但苑家沒有盛家嚴格。據父親回憶,盛小姐只能在私塾或學堂裡或女中讀書,等教室都沒人的時候,才會把手撐在桌上,枕著頭,閉目養神一小段時間。因為那裏沒人會管她,也沒人看見,她可以安心一會。
盛家在當時嚴令禁止家人從政,或有任何政治上的表態,誰說跟政治相關的話、誰表態參加哪個政黨,下場就是被家族除名、登報斷絕關係,直接逐出家門。所以,盛家雖然人才輩出,卻沒人敢從政也不敢表態。
他們談了一段心靈交融的愛情,並跟我說了盛姨的身世。盛姨出生沒多久,生父在外另有新歡,生母忌妒到癲狂,言行越發偏激,越有攻擊性,後來就被家人送到療養院。生父因為另有新歡,不想扶養,把孩子交給外公、外婆就走了;兩位老人無奈,外婆把她送到娘家,交給一位表姊;那位表姊又將孩子帶到盛家,交給曾經的好友。那位好友在得知這孩子被生父拋棄、被外婆轉給娘家的表姊,表姊又帶她到這裡;一路轉,看著襁褓中,孩子熟睡的模樣,不免流露心疼與不捨!
當時,那位好友正值而立之年,再過兩三年就要不惑之年了。那時的盛家雖然自保、自守居多,盡可能不參與到政治的紛擾中,但家風算滿開明的;既沒有讓家中的女子裹小腳,也沒有強迫家中適婚男女,一定要結婚。反而鼓勵他們先去外面見世面,晚幾年再決定是否婚嫁。因此,這位好友沒打算嫁人時,盛家上下雖然驚訝,但也沒有在私下說甚麼,更沒有逼迫一定要嫁人。
父親回憶盛姨跟他講這段身世時,很開心地說:「好險是被盛家跟養母揀去了,不然再轉肯定到人販子的手裡。」當下看她開心又有幾分慶幸的樣子,他的心裡,滿是悲傷與哀戚,卻又不知道能為她做些甚麼,又要如何安慰!
父親憶述他們談戀愛的時候,曾想過就這樣一輩子到白頭該有多好!那時,家裡給他介紹了不少的親事,盛小姐在得知他家裡的安排後,就拒不見面。盛家的管家有兩位:男管家姓佘,管外宅;女管家姓商,管內宅。盛家在當時沒有讓家裡的少爺、小姐都有婢女之類的僕從,隨時在旁伺候,既是改革,也是創新,讓子孫都習慣不使換人。當時,被拒絕後,父親想了很多方式,努力想見上一面,都被商管家轉達:「盛小姐有事,不能外出,也不方便見客,還是請回吧!」又一次去盛家找她,看門的家丁去稟告商管家;等了一會,商管家將一封信轉交給他,並轉達了小姐的意思:「讓他安心結婚,再也不要來了!」
當下聽了很驚詫,立即收信趕回家,把家裡介紹的婚事通通退掉!祖母以為他不滿意,隔了一個多禮拜,又安排一輪新的介紹對象,又被退掉了!這讓祖父很氣又無奈,祖母也很惱火,立即問是不是看上了哪一家的小姐?他就跟祖父母直說:「今生非娶盛家小姐!」
祖父母聽了非常驚詫,因為盛家的少爺或小姐,不是誰都能輕易迎娶的,也不是誰都能與之相當的。父親憶述,一講完,也不管父母仍在震驚中,拿了大聲公,就跑去盛家的大門前,高喊道:「蓮頤,我要娶你,我一定會娶你!今生除了你,我誰都不會娶。」剛喊完,還來不及講話,盛家的佘管家,就帶著幾個家丁站在門口;他們的手上都拿著刀、棍等兵器,排成一排堵住了大門。
佘管家既克制又有幾分氣憤地說:「豈有此理!是哪家的混小子,敢在盛家的門前,大放厥詞!」
那時候年輕,總有「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模樣,看盛家這架勢也不懼不怕,直言:「就是我,苑家的混小子。」那佘管家見了,一副「你這個苑家的毛頭小子,居然想進盛家的門,真是狂妄!」一看那管家一臉不屑,就繼續說:「蓮頤,我要見你,快出來!」佘管家一聽,立即喝斥道:「剛看你是苑家人不去計較,現在大喊是甚麼意思,你以為是苑家人,就能隨便見盛家小姐嘛!盛家的小姐,是你能隨便見、能隨便喊名的嘛!」
當下,不理會佘管家說的,繼續大喊道:「蓮頤,你快出來,我要見你,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你要是不出來,我就想辦法進去找你。」
那佘管家一聽,瞬間氣得咬牙,並吩咐道:「去把苑家少爺圍住,不能動手,也不准他靠近盛家半步,盡量堅持。」隨即,快步往裡走去。
當時,被盛家的家丁團團圍住,並用兵器的後端防備著,也不驚不慌,直接席地而坐,等著盛姨出來見面。
沐雍熙正在疑惑的時候,就聽母親解釋,以現在的眼光看,這事沒什麼嚴重性。但在那時候是很嚴重的事,比如像這樣:若在一般人家,鄰居之間,甚至會出來圍觀,紛紛笑說:「這是哪家的毛頭小子呀?!居然跑到人家家門口求愛了,裡面的小姐,要不要出來一見呀!」即便是家風開明的盛家不計較、不生氣、不追究;苑家也會狠狠懲罰公公,不只是對內,對外尤其是盛家,也好有個交代。
沐雍熙聽得倒吸一氣,不知該如何說,只是繼續聽下去:
苑澄遠拿起茶碗,一飲而盡後,沐芳宜給他倒了開水,面露深情又感謝地望著她,並牽著她的手,悄聲讓她陪自己坐一會。沐芳宜看了看,正猶豫時,手又被握著;正面露幾分害臊時,他站了起來親吻,並摟著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沒一會張開腿貼著,又親了一下,並將一邊的耳機給她戴上,又將臉貼著她的天鵝頸。
沐雍熙聽著另一頭細微又無聲的舉動,就知道他們又在甜蜜的親暱了,但沒有出聲打斷。比起爸媽野火燎原的愛,父母親這種細膩又親暱卻不燃燒的感情,她比較能接受,不會想立即轉身。
苑澄遠咳咳兩聲,就繼續說,父親當年就這樣靜坐,不吵不鬧,直到大伯跟二伯,還有祖父坐車趕到。祖父連看都不願看他一眼,認為他把家裡的臉面都丟光了!只有大伯和二伯滿臉陪笑,請盛家的家丁們行個好,別這麼圍著。
佘管家快步趕到大門下,立即向前相迎:「抱歉、抱歉,來遲了,苑老爺能在百忙之中趕來,盛家感激不盡!」
祖父神色沉重,眼中流露愧疚,回覆道:「盛家有請,是苑家教子無方,今日讓貴門看笑話了,實在愧疚,還望盛家見諒。」
隨即,讓家丁都先回去,接續請祖父進去。
父親被兩位伯父帶走時,拼命掙扎、奮力掙脫,正跑著要跟祖父進去的時候,立即被他瞬間轉身,一巴掌打到摔翻在地,低聲訓斥道:「逆子,你嫌丟得臉還不夠嘛!你以為盛家的兒女,是這麼好迎娶嘛!那是你根本不知道人家與你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一看父親十分倔強,被打到臉紅掉淚,依舊固執的神情,又低聲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做,讓人家多難堪。你有問過對方的想法跟意願嘛?直接上門這樣鬧,你知道會給對方帶來多大的麻煩,她家裡的人會怎麼說?她又要承受多少麻煩,你能明白嘛?」
佘管家從頭到尾低著頭,假裝沒看到一切。祖父親將父親一把拎起,立即推給兩位伯父,轉身對佘管家,說:「苑家教子無方,讓盛家都看笑話了。」佘管家笑了一下,說:「年輕總是衝動、欠思慮,也怪不得苑家少爺。」
父親回憶當時看著祖父決絕的背影,又氣又惱,但沒有放棄!最後被兩個兄長一路綁回家,他們怕人又跑掉,就很麻煩了,直接跟盛家要了繩子,當即綑上。那時被兩個伯父捆回家,祖母十分焦急又氣憤,還沒放下來,直接上前打了兩下頭,低聲罵道:「混小子,一溜菸就不見了,還以為他跑去哪玩了,結果是到盛家鬧了!真是該打,把苑家的臉面都丟光了!」又說早已去和盛小姐的母親談過了,也跟盛小姐談過了,對方沒有意願,所以家裡才沒給他說親。
「我要親自見她!」
祖母親見他這樣鬧騰,十分氣惱,直接讓兩個兄長帶去祠堂,讓人狠狠打上幾板子,看看還敢不敢胡鬧!
當時回憶趴在長椅上,被打板子時,雖然拼命掉淚,卻咬緊衣袖一聲不吭,直到被打暈了過去。醒來時,已過了好幾天,只能趴在床上,無法躺著;祖母見他醒了,趕緊走來,坐在旁邊說,祖父已經與盛家的幾位長輩處理好了。臨走之前,商管家還讓祖父親提醒他,一定要看信,並轉達了盛小姐的意思:「我無法嫁給你,是因為不想成為任何一家的媳婦。你值得更好、更適合的賢內助,而我不會是。」聽到這幾句轉達,就嘆息一聲,讓商管家轉告盛小姐:「很抱歉,苑家教子無方,『養不教,父之過』。這些時日,讓盛小姐飽受困擾,隔幾天會再登門致歉,真是太抱歉了!」離開後,祖父還打電話回來問:「那混小子怎麼樣了?」祖母就答還沒醒。
隨即,又聽祖母說:「若盛家小姐真的嫁來苑家,那是我們無福消受。」搖頭嘆息道,他這個混小子硬要去硬碰硬,那天佘管家的言行,不僅代表盛家,也表明了盛家的意思跟立場。他倒好,被圍困直接坐地等,佘管家只得進去稟告盛家的幾位長輩,尤其主事的奶奶;人家直接讓佘管家打來苑家向他們稟明此事——當下,他們都氣急了!他就這麼想氣死他們嘛!
聽完祖母的話,才拿出藏在枕頭下的那一封信打開看,內容只有短短幾行,卻簡潔有力,話中有很多話。一讀到這幾句,瞬間潸然淚下!
父親跟我說:「當初選了戴家的二小姐為妻,她在結婚前,也知道他一直沒忘記盛姨,仍舊說:『要是我這一世托生成了男子,一定也會對盛家小姐三見鍾情的!』這是他很敬重母親的原因。」
沐雍熙聽完,不免想起這跟父親去找盛姨當面談的時候,脈絡甚麼的,更加清晰了!橫在他們之間的,是兩個家族,也是苑家的責任重擔與個人選擇之間的拉鋸戰。忽然聽到細微的聲響,也知道父母親跟爸媽都在親吻,還是情到深處的接吻,真的是——他們到底要愛多久呀?!
*
「往實際方面來說,這婚姻也不是誰都合適的,畢竟是一生的磨合,哪有戀愛那般容易呢!」
聽到母親這句話,來不及思考跟回話,又聽父親說:「三妹跟妹夫別跑去約會了,要換你們講了。」就聽爸爸笑說:「姊夫好,收到了。」
陸貞穆咳咳兩聲,就說那晚媽媽約他去隱密的地方談,就到了雜物間,依舊不敢太大聲說話,只能悄聲說。當媽媽問我為何娶她,以及再次懷孕的消息後,整個人像坐雲霄飛車,既沉思又很高興!抱著她在耳邊悄聲說:「因為我想和你繼續燃燒,也想把這份愛跟燃燒延續在生活裡,和你一起克服風雨——不論那風雨是甚麼,都會一起面對,也想一起慢慢變老。」
沐雍熙邊拭淚邊哽咽,然後說:「這是正常的情緒流露,不是傷心也不是難過。」
陸貞穆聽到細微的聲音時,就停頓了,喝水再倒添水。再次聽到毛毛的解釋,依舊停了三四分鐘,聽她拭淚、擤鼻水,緩慢處理完情緒,才繼續說:
那時真的超開心的,只能熱烈地親吻她,不能當場燃燒。親吻過後,媽媽又問:「你願意跟苑澄遠一起坦白,然後被三位兄長揍一頓嗎?」解釋若到顯懷的時候,場面就會更糟糕,也不知怎麼會收場。
看她猶豫又擔憂的神色,就傻笑安慰道:「不就打一頓嘛,從小挨打,皮糙肉厚的,一定不會比那細皮嫩肉的傢伙糟。」讓媽媽不要擔心,密談結束後,就去找二姊夫商量該如何坦白的事。
二姊夫認為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等人都在小客廳的時候,下跪坦白。雖然這樣,會被狠狠打一頓,但總比她們直接承受三位兄長的震怒好。
聽罷,稍微想了想,認為這樣的辦法最穩妥,等到顯懷的時候,要是三位兄長震怒,我也能擋得住砲火。二姊那時就負責煮飯,並把會導致乾噁的飲食換掉了,好在時局不穩,米菜等都變貴了,也不容易買到。三舅子被裁員後,就跟二姊一起在小莊園的七十坪空地,開墾種米種菜,努力自給自足。二舅子還請人來檢測湖裡和儲水箱的水質,是否OK,又要怎麼處理等等。一切處理好,我們就引湖水的水,以及幾個儲水箱來灌溉,因為小莊園靠山,經常下大雨,不怕湖水乾涸,也不怕儲水箱空了。
大姊那時候還待在房間裡,已經第四天了。曾在家裡當農夫助手,自然比二姊夫這細皮嫩肉的富家子弟要強很多,開墾、播種、施肥、澆水,除雜草或除蟲都難不倒我。那時,二姊夫第一次種田,頗有幾分不適,肯定沒想到人工種田,超級辛苦!天氣大熱的時候,工作兩個小時就快不行了,非得休息,很難繼續。耕種第三天的下午,除了大姊還在房裡,其他人都在小客廳休息的時候,我跟二姊夫就走去,輪流說:「我們有兩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們坦白,而且希望三位兄長能答應,並且言出必行。」
大哥芳譽就問:「你們先說再看看,要答應甚麼事?」
我們就互看一眼,都感覺這位大舅子的關,真不好過!隨即,又互相點了點頭,心一橫一起下跪,各自坦承:「我已經跟芳流談過了,請三位兄長答應我們的婚事!」、「我已經跟芳烈談過了,請三位兄長答應我們的婚事!」
大哥芳譽看了我們,又看了坐在後面的兩個姊妹,緩慢地說:「要娶芳宜沒門,要娶芳烈更不可能。」
坐在旁邊十分冷靜的二哥芳序,緩緩地說:「這兩件事不可能,就別想法子了。」
三哥芳廷面露驚訝,卻甚麼也沒說。
我跟二姊夫互看一眼,就先微笑並拱手說:「恭喜三位兄長!」他們抬眼看了過來,正疑惑有甚麼好恭喜的,就聽到下一句:「你們要當舅舅了!」二姊夫也趕緊拱手接著說:「恭喜三位大舅舅,真是可喜可賀呀!」三位兄長又將視線移了過去,二姊夫仍笑著說:「多了一位贅婿,更多了一位弟弟。」
沐雍熙聽到這裡,完全傻眼!這是父親跟爸爸當年想到的辦法嗎?不如讓母親來救場並 圓場,遠比他們這個辦法好多了!
*
陸貞穆拿起茶碗,一飲而盡再倒水,就繼續說:
大哥芳譽還在震驚中,二哥芳序就憤怒如狂的神色,立即站了起來,氣憤道:「誰要你們倆傢伙當妹婿呀!」就拽著我們到前院的草地上,大哥跟三哥也立即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就這樣我們打成一團,本來跟二姊夫合作應對,但到後面完全就是各自挨打。二姊夫腿腳長,手腳靈活,很快脫身;正要跑向圍牆時,站在後邊看的二舅子,就雙手叉腰大喊:「你跑了就別回來,我們家不歡迎只顧自己逃跑的傢伙,你也休想靠近芳宜半步!」他一聽,趕緊擦了一下牆面,轉回來直接撲倒二舅子,扭打成一團!大舅子一看,就趕來幫忙,兩人打一個;我一邊防著三舅子的拳頭,一邊說:「雖然自知長得不帥,也沒三舅子好看,但能不能別打了!」說完,又挨了幾拳,才肯罷手!
正當我喘氣的時候,就看三舅子被二姊夫撲倒了,兩人打成一團!二哥奮力站了起來,拉開二姊夫,並拽著他的衣領,惡狠狠地說:「你個富家子弟,等時局穩定就滾回美國,永遠都不要回來了!芳宜跟苑家不配,不夠格嫁過去。」說完,就放開二姊夫沒再動手,看大哥扶起三弟立即搭起一邊的肩,三兄弟肩搭肩的回屋裡。
停了一會,沐芳宜接續說,雖然那場仗沒人是贏家,三位舅舅搭肩回屋時,各個慘樣卻是一臉的不喪志氣,猶如「雖敗猶榮」的表情。二哥的話是對的,我無法承擔過大的壓力,也無法承受激烈、爆裂的環境,確實不夠格嫁過去。
停了一會,陸貞穆喝完水,又倒了一碗,繼續說,那時候打完,沒人是贏家,各個都有受傷,好在不會很嚴重,只是都有慘樣!當時,看著旁邊的二姊夫,一邊的臉被打腫了,也有瘀青,就說了句:「沒想到你滿能打的,比我強。」二姊夫聽了,就說沒想到我也很耐打,不逃不躲,只是防著。沒一會,跟我道歉,說他不該在被打散後,就臨時跑掉,而是要繼續合作,才能減少被打的機率,增加贏的機會。
五姊給我們上藥,一句也沒說。之後就和芳烈眉來眼去的,拼命在我們跟三位大舅子之間,互傳訊息。最後,還是正在冰敷的大舅子開口:「有甚麼話,就快說。」
五姊握著茶碗,緩緩地說:「雖然是兩敗俱傷,但該出的氣都出了,該爭的氣也爭了。自知苑家的門太重,實在無力撐起;自身情況的特殊性,也跟苑家不配。既如此,何不想想該如何讓小妹安家呢?」
這話立即讓大哥芳譽氣得,只說得出一句:「你………」又像想到甚麼,立即坐好,沉默不語。
芳烈就一臉驚訝地看著神情堅定的五姊,既有欽佩,也有驚訝!
五姊一看大哥生悶氣也不退讓,而是說這棟房子從外觀看只有三層,總共六百八十坪,實際是樓中樓的結構,沒有閣樓,一共有六層;前一年在堂姑及其他沐家人的資助下,還有重新整修、重新拉電線,很多管線都有重新安裝。所以,讓他們住在三樓最合適,既有私人空間,我們也看得到,能隨時上樓幫忙。
大哥芳譽跟二哥芳序聽了,面露不滿與氣憤,卻也沒再反駁。好一會,大哥才說:「等你把三樓收拾好,就給他們辦婚宴。」
我們頓時互看彼此,開心不已!正想抱在一起時,就聽二哥警告:「不准抱,還沒結婚,抱甚麼抱!」但我們還是高興不已!
隔天,五姊就帶著我們幾人去三樓整理東西,重的東西都是我、二姊夫跟三舅子在搬下樓,五姊就在一間接一間的整理,把要搬下去的分輕重,輕的讓芳烈、芳淵跟芳遠輪流搬。她把一些舊的首飾盒疊起來,放在旁邊,有好幾疊大小相似的木箱子;芳烈看到了,就拿了一疊中小型的首飾盒出去,盒子都是木製,比較沉,也因此看不到底下的地毯是否凸起。要下樓的時候,就被地毯拌倒,直接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在後面的七弟芳淵一聽到聲響,立即喊道:「五姊,六姊摔下去了!她摔倒了!」
五姊趕忙扔下手裡的事,跳過那個凸起的地方,奔跑下樓;在一樓跟大哥、二哥在小客廳,一起分類整理的我們,聽到巨響也趕忙跑去。
送醫後,沒有性命之憂,也沒有內出血,但有骨折,孩子也流掉了,沒能保住。
沐雍熙既驚訝又倒吸了一大口氣,趕忙將花茶一飲而盡,拿下耳機,又去了洗手間。臉也洗好了,走出來又添了新茶。深呼吸一會,才戴上耳機,問道:「然後呢?」
陸貞穆繼續說,大哥、二哥、三哥、五姊、芳淵和芳遠及我都在急診室等候,尤其三位兄長跟我都很自責、很沉重。當芳宜趕到芳烈身邊時,讓跟著跑下來的芳淵和芳遠去二樓叫四姊。結果,他倆拼命拍門跟四姊講,就是沒出來。三哥芳廷看了大哥、五姊跟我先帶芳烈離開,立即跑上去把兩個弟弟抱下來,搭上二哥芳序的車,一併趕到醫院。
那晚,五姊一臉冷靜,不喜不憂,只是讓大哥出去聊一聊。因為骨折不嚴重,最快隔天就可以出院。
停了一會,沐芳宜接續說,那晚叫大哥出去聊聊,是想問他堂姑蕭卓希怎麼說,不只是對我的事,還有小妹的事。看大哥芳譽有幾分猶豫,就說:「我可以一輩子不嫁人,但你得告訴我堂姑講甚麼。」大哥就說堂姑讓他把苑澄遠趕出去,原話是這樣的:
那苑家的小子,一輩子沒吃過甚麼苦,家族壓力當然是有承擔,也是不少,但比起大哥東旭的壓力,那可差遠了!再說苑家撤離前,還有不少的資產在這裡,等新法家政府上台,一定會回來守住幾代人的家產,不可能輕易放棄!憑苑家在美國的人脈與資產,那與這裡不相上下,也可能更多。當然,他們也能輕易把二公子救出來,但苑澄遠早就想到了,也寫信婉拒家族的一切救援!他這麼做,就是不想跟他老爹一樣,晚年還為當時沒能跟盛姨見到面,又沒能在一起而遺憾。沐家跟盛家自是不能比,當年苑家與盛家相當,內在不相當。但盛家有人可以擋、有人可以撐起兒女並成為他們的底氣,芳宜跟芳若就你們幾個兄姊,再加上有一對比垃圾更狼心狗肺的親生父母,甚麼時候要為了利益、為了權勢,把你們全賣了都很難講!
那個姓陸的小子,如果人還不錯,也能避免住在農村,那群見利忘義、見錢眼開、垃圾至極的家人來糾纏鬧事,就讓芳烈嫁了吧!現在的局勢太糟糕了,先不要想找工作的問題,能不餓肚子,也能保命就很不錯了!
你們三個得想想要是那對狼心狗肺的父母,一招把你們擊潰,芳藹一定是如九姨太大鬧特鬧,鬧完的隔天一定跑個不見人影,也不必想她會懺悔或承擔,連道歉都不用想。到時候芳宜、芳烈、芳淵與芳遠該怎麼辦,你們做兄長的想過嘛?假設芳烈那時嫁給姓陸的小子,我也能把他們接到美國一起住,但他們願意走嗎?那對狼心狗肺的父母會親易放過他們嗎?
當下,聽完大哥轉述這一長串的話,感嘆堂姑想得真遠!但大哥還是面色沉重,不知該如何是好。堂姑是哲學系畢業又念別科,比純念哲學的我們更強一些。本來我都想好,兄妹四人不娶不嫁,就這樣相伴一生,也挺好的。但堂姑的話,又提醒我:「有時,有些人無法只顧著自己的小日子而活。」雖不知道別家如何,但我們家兄妹感情一直很好,而大姊時常認為跟我們的關係不好,也認為這個家沒有她也無所謂,甚至認為這個家沒有她的位置。雖然我跟四姊只差兩歲,但我們的關係並沒有很好。
等小妹出院回家,大哥就跟她說,等傷好了再辦婚宴。小妹滿開心的,大哥還是言出必行了!
沐雍熙聽完母親的講述,心裡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默默喝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