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語流體之自我書寫
文|賀靖淵
我們正在進入一個語言過剩而語氣失位的時代。
說話變得容易,卻愈來愈難真正表達自己。
語言可以被複製、模仿、生成,
而語氣,卻始終是無法替代的。
《I人語氣日誌》並非只是肖像展,也不僅是藝術家的自畫像系列。它是一份試圖以視覺語法記錄語氣軌跡的創作行動,是一位I型(內向型、語氣敏感型、自我對話型)創作者對於語言過飽和時代所提出的慢速回應。
這場展覽由三段組成:
- 《已讀…不想回》——語言壓力與語氣撤回
- 《不讀…當然不回》——語氣靜音與內在修復
- 《已讀…唉~怎麼回?》——語氣卡關與存在安置
三段展區既可獨立觀看,也可作為一種漸進的語氣變奏體系理解:從面對語言規訓的對抗(外向撤回),到進入內在語氣空間的靜默(向內修補),最終抵達語氣如何在模糊與卡關中,尋找回應方式的存在性問句(語氣遲疑狀態)。
這是一場非敘事型的展覽,一場語氣現象學的可視化實驗。
1|語言滲透的身體:字與畫的解構現場
從《已讀…不想回》展段開始,梁家溰便以極高密度的文字佈局構成每一幅畫像的語氣背景。在水彩的溫潤與筆觸的呼吸節奏之間,嵌入硬筆字跡,如同社會規訓滲入臉部的語言皮膚層。
這一系列作品並非對象的描繪,而是語言如何「附身」於主體的過程。文字不再作為傳意工具,而成為壓力與干擾的來源。觀者在觀看時,既感到熟悉(字是可辨認的),又感到不適(語句無法被順利閱讀),這正是藝術家試圖創造的「語氣閱讀阻力」。
不回應,不代表空白,而是語氣主體性的一次收回。
在這個展段中,觀眾被迫重新面對:「你所說的話,是你的語氣嗎?還是你只是說了你被訓練要說的那一種語言?」
2|語氣靜音與自我修復:水墨的語氣地層
進入《不讀…當然不回》,畫面由彩色轉為水墨,顏色收斂,筆觸節奏也變得鬆動而流動。這不只是風格的轉變,而是語氣狀態的轉場——藝術家將語氣從社會性的被觀看,拉回到個體性的內在練習。
這是一場「靜音模式」的練習,不是消失,而是進入一種不受訊息驅動的呼吸空間。
在這段展覽中,肖像變得模糊、不完整、未完成。語言開始失焦,但語氣卻更具存在感。這些作品呈現了藝術家如何將語氣視為一種內建於身體中的節奏裝置:當語言關閉後,語氣依然流動,依然能指認自我。
不讀,是對當代資訊過載、語言催促、情緒壓迫的一次語氣性抵抗。
這一段的觀展經驗近似冥想,觀眾被鼓勵進入作品的「語氣地層」,去聽見自己語言尚未成形的那部分。
3|語氣卡關與存在安置:模糊的即將說話
第三段展覽《已讀…唉~怎麼回?》不再是語言的拒絕,也不再是靜音,而是語氣在模糊邊界中的尋址行為。
「唉~怎麼回?」這句語氣並不包含具體內容,卻是現代人最真實的情緒寫照。藝術家透過色彩的左右斷裂、語言殘影的佈局與視線的閃躲,展開一場關於語氣「尚未定錨」的視覺書寫。
此處的作品不再拒絕對話,但也尚未形成對話。她們介於語言與沉默之間,在說與不說的空隙中,等待一個可以承載她們語氣的所在。
語氣卡關,不是障礙,而是尚未落地的靈魂位置。這一區的作品將語氣視為一種需要安置、等待著被理解的感知形式,讓「回應」變成一個詩性的緩慢動作,而非效率性的語言反射。
尾聲:語氣,是自我書寫的前奏
在這三段展覽之中,梁家溰所建構的並不是語言系統,而是一套語氣流體的身體筆記。她讓語氣成為可視、可感、可流動的存在方式,並以展覽之名,建構出一個不需回應他者、不需合理解釋的自我語氣場。
這不是表達自我,而是與自己的語氣共處。
這不是說出口的話,而是還沒來得及說出來、或不需要說出來的那些氣。
語氣成為自我修補的媒介,也成為自我邊界的描繪工具。
《I人語氣日誌》並非一本日誌的記錄,而是一種書寫本身的重新定義。
不是紀錄語言,而是紀錄語氣。
不是說出自己,而是陪自己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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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資訊
展覽名稱|《I人語氣日誌》-未說出口的自我書寫
日期|2025.10.08(三)~10.19(日)2:00-5:00 PM
地點|台南市|包裹屋
藝術家|梁家溰(Liang Jia-Yi)
策展人|賀靖淵(HE Jing-yuan)x 梁家溰
預約連結|https://forms.gle/1fS7EgqpRyuZyLon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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