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乘客。

指腹隨手滑動方便又受制約的電話，地球在通訊與交通中縮成掌中迴路，一覺到天邊。 。 那時上學當了好一陣子來去一陣風，而一陣風常常要回答的問題就是：回屏東兩天了，我在高雄，剛要搭車，到了中港，休息中，竹北，車上，台北的朋友們，我回來了，後天，在前往家的路上。 。 完全不會暈車暈船暈機，只有比較不喜歡搭火車。可能車廂在夜晚也依然太亮，總會沒來由不耐煩起來。 。 夜間巴士晚上只開著暗燈，一個人搭乘長途巴士，搭乘的過程總彷彿進入另一個空間，剩下窗外的風景像走馬燈一樣旋轉。那是個只有自己存在的世界，為我而存在的世界。 。 手裡的車票證明著，我是一個有目的地的人。這趟移動奔波並不像日常生活的旅程一樣前途茫茫。所以如此心安，而能夠專心發呆，或觀察，或想像。 。 路上機車一輛跟著一輛鑽的時候會產生流，跟對了流會暢行無阻到車陣最前線，跟錯流只能被阻塞在車間吸廢氣。 。 人生大概也有流。聽說大家都很忙，我卻常空空的漂浮著，一直漂浮。也許從一開始就跟錯了流，當時我覺得我是向上的，但那可能是假象，或者，現在的迷惘才是假象呢？ 。 觀察，想像著：這裡和落日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一種折射角度？以致於在北緯23.5度與中山高速公路的交叉口，看見了從西到東，紅橙黃綠藍靛紫，彩虹色光譜的天空，那璀璨卻又輕柔無比的晚霞，那關於晚霞的神話。 。 光線都到另一半球閃耀了以後。月亮就無比輕描淡寫的現身了。那晚的月亮是好細好小的一道鉤，簡直像在用全畫面畫著夜初天空的繪本書頁上，被小刀不小心劃破而露出紙片內層的白色小傷口一樣。 。 遠方的一群建築，黑到只剩下剪影，卻可愛的每棟樓頭頂都有一根長長立杆，亮著防飛行撞擊的紅光，看起來像一隻隻拿蠟燭祈禱的溫馴怪獸。 。 進入桃園時天空閃起了強烈的閃電。並沒有打到地面，反而是橫向的竄流，線條分明的穿梭在濃厚的雲層間。 。 沒有雨，所以大概只是觀世音騎著銀龍經過。在那一眨眼，光順著雲的起伏映出細碎的折線，簡直像天空裂開有什麼要降臨下來一樣。 。 我想起那些兩個伴侶的男人，一無所有的候鳥，空茶杯，和所有離別的時光。人們常說茶杯一滿，就死了，再也滴水不入，無法呼吸。要活得像棵竹子般虛懷若谷，零，空，無，退，低，留白，不行，與黑暗。 。 那些所有看似負面的，否定的注視，與言詞，並不是什麼也別做別追求，而是在無能為力的時候學會唱首水調歌頭。 。 看著聊天記錄，重新發現充滿在話語裡的層次。第一和第二遍看有不同的領悟。當下的感受會有真實，也有遺漏。回憶與經驗如是，我們如是。愛情與山如是。 。 從清新的淡水上山，帶著麵的幸福味道，經過雲霧繚繞冷冷的峰，下到爽朗的士林。從你領口撥下橘色的毛蟲，點點迎面輕盈卻顆粒分明的嵐，硫磺，雨衣，手，和髮，季節一過就隱形的櫻花。還有我們，風拂沒戴安全帽的我們，從走錯路開始的我們。 。 也許這樣的游牧生活比較不會厭倦城市，或者鄉村。移動，或者靜止。我應該就這樣買台水上摩托車，從學校操場縱身跳入外雙溪，駕船順流而下，沿著海岸線狂飆奔馳，急轉彎的刷入東港碼頭，溯進高屏溪，然後緩緩停下，上岸沿著田埂散步，越過提防走入我家後門。 。 是思念豐富了那些不得不分開的時候，是看著空茶杯時，想像著那裡面澎湃的潮水，洶湧的沿著杯緣旋轉，在那些零，空，無，退，低，留白，不行，與黑暗，那個誰在不知名的地方等你的日子。 。 在那沒有章法的文字裡，躲著你的心情，在順著時序排列的交談中，展現你的變化。這才明白某些話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某些不同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重新解讀了我們的今天，重新解讀了我眼中的你，好試圖探測出你眼中的我，探測出明天的我們。 。 嬋娟就是月亮的意思啊，我們正看著同一個月亮。昨夜，中秋，陽台，我在電話裡這麼說。 。 20050519 - 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