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國倫敦一棟陰鬱的伯爵府邸裡,二十二歲的梅舒妮正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擦拭著繼母藍戴妮伯爵夫人腳邊不慎灑落的葡萄酒漬。她金色的髮絲被汗水黏在額角,藍色的眼眸像蒙塵的寶石,失去了應有的光彩。
「動作快點,你這懶骨頭!」藍戴妮夫人尖銳的聲音響起,「別忘了你的身份,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我能收留你,已是大發慈悲。」
梅舒妮垂著頭,默默忍受。她本是已故伯爵的親生女兒,儘管出身不被世俗完全認可,父親臨終前仍為她留下了一筆豐厚的嫁妝,期盼她能尋得好歸宿。然而,貪婪的繼母侵吞了所有財產,並將她貶為家中女傭,讓她過著與身份天差地遠的生活。她從未夢想過愛情與舞會,直到她無意中聽聞,聲名顯赫的柏子爵夫人將在今晚舉辦一場盛大的化裝舞會。而那位溫文儒雅、英俊非凡的柏喬治先生——子爵夫人的三子,將會出席。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心中滋生。她找出母親留下的一條舊禮裙,憑藉著美術天分稍作修改,再用一個精緻的半截面具遮住容顏。當夜幕低垂,她趁著繼母與兩位異父妹妹盛裝出門後,悄悄地、像一縷幽魂般溜出了宅邸,混入了那座位於倫敦上流社區、燈火輝煌的宅邸。
舞會裡,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梅舒妮緊張地縮在角落,直到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這位迷人的『月光女神』,請問我有這個榮幸,與您共舞一曲嗎?」
她抬頭,看見了柏喬治。他高大英俊,金髮在燭光下閃耀,褐色的眼眸含著笑意,如同他出身的那個溫暖大家庭一般,帶著天然的親和力。他並未認出她,只被她獨特的氣質與那雙湛藍眼眸中隱藏的憂鬱所吸引。
當他的手輕輕扶上她的腰,帶領她滑入舞池時,梅舒妮感覺自己像在做夢。置身於他強壯而可靠的懷抱中,隨著華爾茲的旋律翩翩起舞,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了。她不再是那個被使喚的女傭,彷彿真成了他口中的「皇室公主」。他們低聲交談,他風趣幽默,她則機智回應,掩藏在面具下的真實才情得以盡情展現。
「妳與眾不同,」喬治凝視著她面具下的眼睛,真誠地說:「我從未見過像妳這樣的女孩。」
梅舒妮的心怦怦直跳,甜蜜與苦澀交織。唉,她心中暗歎,這一切不過是魔法幻影。一旦午夜鐘聲敲響,華服會變回破布,馬車會變回南瓜,而王子……他永遠不會屬於一個滿身塵埃的灰姑娘。
鐘聲,終究無情地敲響了。
梅舒妮如同受驚的小鹿,掙脫他的懷抱。「我必須走了!」她急切地說,不顧喬治在身後的呼喚,提起裙襬衝入人群,只在匆忙間,遺落了一隻母親留給她的、款式陳舊卻別緻的銀色髮夾。
喬治拾起髮夾,那上面殘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清香。他握緊它,心中篤定,無論她是誰,他都要找到她。這不是一時的迷戀,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認同與吸引。
接下來的日子,喬治動用了一切關係,在倫敦、在社交季的巴斯、甚至在他擁有房產的德比郡附近苦苦尋覓。那隻髮夾成了唯一的線索。
而梅舒妮,回到灰暗的現實後,將那晚的記憶深埋心底,如同珍藏一顆易碎的珍珠。她以為夢已醒,緣已盡。
直到一天,藍戴妮夫人為了炫耀,強行帶著梅舒妮參加在湖區舉辦的一場小型戶外遊園會。在那裡,命運再次轉動了齒輪。
喬治一眼就認出了那雙藍眸,即使她穿著樸素的衣裙,卑微地跟在繼母身後。他拿著那隻髮夾,徑直走到驚愕的梅舒妮面前,無視藍戴妮夫人瞬間慘白的臉色。
「我找妳找了好久,我的『月光女神』。」他單刀直入,目光灼灼,「或者,我該稱呼您,梅舒妮小姐?」
真相在喬治的堅持下大白。他得知了她的身世,她的委屈,以及被侵吞的嫁妝。他的憤怒並非因為財產,而是因為她所遭受的不公與輕蔑。
「身份、財富,這些從來都不是我選擇伴侶的條件,」喬治當著眾人的面,握緊梅舒妮顫抖的手,他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如同誓言,「我的心在舞會那晚就已做出了唯一的選擇。它選擇了你,梅舒妮,僅僅因為你是你。」
他轉向臉色鐵青的藍戴妮夫人,語氣冷峻:「夫人,關於梅舒妮小姐的嫁妝,我的律師會很快與您聯繫。而現在,我要帶走我未來的妻子。」
陽光穿透湖面的薄霧,灑在梅舒妮含淚的笑臉上。魔法沒有消失,因為真正的魔法,名為真愛。它不在乎華服與面具,它能穿透一切偽裝,直達靈魂深處,做出那「唯一的選擇」。她的奇緣,此刻才真正開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