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聲在耳邊呼進呼出,像替心臟打拍子;她從夢裡猛然起身,月光把陽台切成兩半,一邊是海鹽味的風,一邊是想撥出去又放下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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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聲呼,數不盡潮起潮落。淑心在海面仰躺著,心肺跟著浪濤一吐一吸,滿片根根浮木環繞著她,些許片刻海風狂吠,將她捲入海穴之中,她睜眼努力游,突然海崖大石落下,又將她砸入海底,眼睜著身上巨石壓在自己大腿上,她使勁的推,拚命的推,可是卻怎麼也推不動,於是哭著哀嚎著。海面來了一個身影瞬間潛入海底將巨石推開後,她立即往上游,游至半途,發現自己應該要回去救那身影,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到那身影,這時腰際出現一根繩索,使勁地將淑心拉回岸上。「不要拉!不要…」
「哦!又是一場惡夢」
淑心躺在陽台涼椅上,望月想著北部的媽媽是否安好,大概有兩年沒有聯絡了吧!每次想伸手提起電話,卻有被心中那股不知名的痛,打消了念頭。在阿媽往生半年後,她們母女倆就搬到公寓大廈,從那時起淑心就像是失了魂似地茫然度日,夜夜流連網咖,與網友喝酒、歡唱KTV、經常在不同男人住處過夜。惠娟雖然生氣但也沒有嚴厲責怪。然而淑心見惠娟每日頌經廻向給明豪、爸爸、阿媽,卻是嚴厲指責。
淑心常常在深夜喝得爛醉回來,看著惠娟還在客廳佛桌前打坐,就會大罵說:「你為什麼還要過這種日子?你為什麼不去交其他朋友?為什麼~」每每都是淑心罵到累了睏了,惠娟才扶她上床入睡,惠娟心裡想著這樣的日子,還能過多久,她望著志源遺照,想著當初若走的是她自己,或許淑心還不至於那麼墮落喪氣。
日子就樣過了數月,某日下午淑心收拾著行季,留下字條說是要與友人前往南部海邊渡假,事後惠娟看見字條就一直打著淑心手機,但都無回應。
這次惠娟與巧如是在中榮公園相遇,自從一年前在銀行相遇時,她倆就時常在路上碰面。惠娟也試著將巧如的手機號碼用訊息傳給淑心,希望淑心可以找巧如講講話,說說心事。
「巧如,我女兒有沒有打你的手機啊!」惠娟急切問著。
「林媽媽,沒有呢!」巧如不好意思的回應著。
幾句問候之後,惠娟就先行離去。巧如望著午后天空,聽著中榮公園孩童們嘻鬧聲,想著記憶中淑心玩弄整自己的調皮模樣,很難想像在經過那麼多喪失親人痛楚後,那頑皮的臉會變成什麼樣子。如果淑心打電話來,她又要如何回應淑心呢!思忖之際,眼前一台飛機飛過,巧如下意識的伸手假裝一抓飛機,又將飛機吞下。
「我幹嘛?都幾歲了,兩個小孩的媽媽了,還玩抓飛機許願望的遊戲,然不成真的吃一百台飛機,林淑心就會出現啊!又不是在騙小孩。」巧如自言自語說著。夜幕漸漸上映,巧如沿著中榮公園旁路口右彎至中港路,用輕快腳步往回家的路前去,原本放鬆的心情,隨著腳步臨近家電行時,漸漸沉重起來,留足在此,望著鐡捲門,彷彿看見明豪與林爸爸打電動激動叫著,林媽媽又笑又哭的翻著瓊瑤小說,淑心在門口惡作劇按著別人的電鈴………。望著想著,巧如淚水不禁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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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家電行鐵門前,巧如拭去眼角的水光,她是否應該按下那顆門鈴,還是把這一聲留到更需要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