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忌妒有腐爛味,一場關於女性友誼的殘酷對話——Netflix韓劇推薦《妳和其餘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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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我的天才女友》開場,年老的愛蓮娜正在電腦前撰寫著她與莉拉的故事,《妳和其餘的一切》則是以柳誾重撰寫著她與千商燕的故事。類似的開場結構,同樣是兩個女性好友之間的故事。不同的是,後者僅用短短十五集,隨著劇情推演與情緒堆疊,尤其是最後五集,幾乎每一集都讓我淚流不止,甚至到頭痛的程度。

《妳和其餘的一切》走出自己的路。其人物刻畫與劇情編排引起我強烈的共鳴,讓我掉入童年的回憶漩渦。

小時候去同學家玩,才知道原來家裡是要脫鞋子進去的。從小住在三合院的我,家裡都是直接穿著鞋子走動,只有上床才需要脫鞋。去過同學家後,幼小的心頓感自卑,從此暗暗決定絕不能帶同學回家。劇中誾重也一樣,因為家境清寒住在狹小的半地下,她到了商燕家才知道家裡可以大到有兩間廁所。

與誾重不同,她雖然匱乏、羨慕跟忌妒同學,卻沒有像商燕那種強烈到想要毀掉對方的忌妒心,而我則有。因此不管是誾重還是商燕,兩個角色的人生歷練與性格都深深吸引著我,引起我的高度共情。看這齣劇的時候,彷彿可以感受到房間裡的溼度特別高,床頭很快就堆積出一座衛生紙山,眼睛特別酸,耗盡了我的能量。有時候,想大哭一場卻哭不出來時,透過戲劇催淚有種解壓感,或許平常時的我像是商燕一樣太過壓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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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為什麼女性友誼總帶有「雌競」的腐爛味?

我覺得女性之間的友情是很有趣跟複雜的。我們在羨慕同儕的同時,也邊成長邊建立自我。商燕將自尊心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為了能贏過誾重,即使毀了自己也在所不惜,這才讓她說出「傷不傷害到自己無所謂」的話,她每一次出刀,都是刀刀見血,即使流淌的血液中也有自己的,她也無所畏懼。

韓劇《青春時代》有一段經典口白:

「因為羨慕妳,所以討厭妳。又窮又孤僻、瘦巴巴的、一無所有,卻讓我自慚形穢,所以討厭;會讓我忌妒,所以討厭。因為我想像妳一樣,但是我做不到,所以只能討厭。」

這段口白,強烈展現出雌競之間濃厚的忌妒感。因為羨慕、忌妒,知道自己做不到也得不到,所以很討厭。

忌妒是有腐爛味的。當我們忌妒的心情強烈到想看朋友失敗受挫時,那感覺就像是表面無傷,裡面卻已經長蟲的蘋果,即使看起來只是局部腐爛,黴菌也早已擴散到肉眼看不見果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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誾重也對這段友情感到失落。她曾希望可以打開商燕的心,卻只獲得了讓自己的腳上綁著鉛塊般的沉重感。我懂誾重的失落。她對商燕開誠布公、真心誠意,也希望商燕能依靠自己、傾訴內心想法;但商燕總是武裝、假裝堅強,讓人難以窺探內心深處,這讓面對許多祕密的誾重其實是受傷的。

過去的我,也曾有過重視友情卻近乎病態執著的時期。我極度在乎自己在朋友心中的排名,希望能當第一個知道祕密的人,若朋友沒有做到,我甚至會產生情緒勒索。這段時期,總讓我自己心力交瘁,後來才明白每個人有各自舒服的相處模式,我不該強求朋友事事比照我想要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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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自慚形穢」到「自我和解」:我的忌妒有腐爛味

看著商燕對誾重的忌妒心,我感同身受。我很容易從別人身上看到自己的不足而感到自卑,也因此常常羨慕忌妒朋友。從頭到腳、從家境到男友,從工作到出國,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讓我自慚形穢地貶低自己。更讓我厭惡的是,我會因為朋友的好事,而對其酸言酸語,每次說完都會內疚,但下一次又忍不住酸語,陷入自我厭惡的惡性循環。

二十幾歲時我開始告訴自己「沒有我的允許,沒有人可以使我自卑」,我以為只要我不承認就不會感到自己的不足,但那時的我只是在假裝自己很好,骨子裡還是自卑的。

到了三十歲左右時,我漸漸了解自己,想要喜歡自己,也逐漸能真心誠意地祝福朋友,為朋友感到開心而不是忌妒,我會轉念思考「如果周遭的親朋好友都過得很好,沒有後顧之憂,那不是最好的嗎?」這讓我重新定義「富足」,懂得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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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燕的苦笑與誾重的自卑:真正有自卑感的人,能否坦率說出來?

對商燕而言,每次被幫助都只會加深她的自卑,她感受到的是被看不起與落於人後。開朗是裝出來的,真實是苦澀的。商燕是那種把自己的心打開過一次但對方沒有接住,就會全面封閉的人。寧願冰冷的對待別人、殘忍的對待自己,也不願意再讓自己受到他人影響而受傷。

談論到「自卑」時,誾重說:「我的自卑感就來自於她(商燕)。她從小就沒有不擅長的事,不僅學習好,還擅長攝影跟跳舞,對了,還擅長跑步。」
商燕男友說:「那這樣看來商燕是妳的競爭對手嗎?」
誾重說:「可是說起競爭意識,只有想贏的時候才會產生吧,我只覺得羨慕。那妳(商燕)說說看,妳懂什麼叫自卑感嗎?」
商燕回答:「當然知道,我有各種心理障礙,而且自卑感爆棚。」
商燕男友驚訝說:「妳有嗎?」
誾重追問:「妳有因為誰而感到自卑感呢?」
商燕苦笑著回答說:「那當我沒有好了。真有自卑感的人,可沒辦法像妳這樣說出來。既然能說出來,就不算自卑感了。」

「真正有自卑感的人是無法坦率說出來的。」我不這麼認為。誾重跟商燕都有各自的自卑,能否說出來取決於是否喜歡自己。過去的我,是絕對說不出來的,我不願示弱更不願說出我的自卑;現在的我,還是會有不自信的地方,但我覺得說出來也沒有什麼影響,這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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誾重的清醒戀愛觀:「在愛別人之前,我得先喜歡自己的狀態」

劇中有兩段精彩的對話,讓我可以一窺誾重的愛情觀。歷經三次戀愛,誾重逐漸了解自己,建立起自我,在愛別人之前更懂得愛自己。

面對同事宥燦的告白,誾重回覆說:「如果在過去,像你這樣的人跟我告白,我可能答應了,可是我現在不會了。因為一眼就能看穿結局,我談過三次戀愛,每次結束戀愛時,我都會對自己有更深入的了解而不是對方,包含我的稜角還有我的不足之處。所以我的結論是,對來我來說不到百分之百的人就不行。要百分之百相信對方、喜歡對方才能交往。因為世上沒有這種人,所以我不談戀愛了。
誾重在跟同事說當初與商壑分手時的狀況:「我跟他分手的時候實在太傷心了!一開始我傷心是因為他不在我身邊,但是到最後真正讓我生氣傷心的是我自己,是我偷翻別人的抽屜偷看別人日記本的這件事。我做的那個行為,還有逼迫我成為那個樣子的情況,我都無法忘記。當兩個人在一起時,我得先喜歡自己的狀態,才能好好喜歡對方。看來,我還是正在乎自己。」

從對話中看出誾重是一個深刻了解自己的人。是的,因為有了交流與摩擦,我們才知道原來自己喜歡的愛的語言是什麼、隨著人生歷練,慢慢建立起自己的價值觀,再怎麼樣,都不應該把自己放在別人之後。

最終的救贖:安樂死,是商燕與自己和解的唯一選擇?

不要像商燕這樣彆扭地活著,太累了。我認為商燕最後的安樂死對她來說是最好的結局。她想通了,決定在臨死前重新跟誾重做朋友,獲得原諒、並與自己和解。人生回過頭來才明白,最重要的不是房子、金錢,而是那個陪在自己身邊的人

看完這齣劇後,心情需要花一點時間才能平復。導演與演員們在處理情感時都十分細膩,金高銀一如既往演技在線,更多了一點內斂感;朴智賢的哭戲堪稱經典,我們總能從她淚水即將奪眶的雙眼中看到隱忍、從她抿嘴的微笑中看到壓抑。這是一部劇情、配樂、演技、畫面都在水準之上的作品,最後會讓你帶著飽滿的情感,哭著也微笑著看完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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