癢,有一種撓心的癢,從體內隱約傳來,說不出確切的位置,卻又清晰的感知它在擴散,如同漣漪一圈圈擴大,從五臟六腑順著血流蜿蜒到四肢末稍,不是很痛,也不是非常難受,但卻一直覺得癢,時不時刺激著中樞神經。
楊元豐低頭貼近男廁洗手台前的鏡子,只見下巴到脖頸處起了一些小紅點,隨手抓兩下,昨晚掛了門診,吃藥擦藥後並不見緩解,依舊覺得有點癢。
他納悶地回想這幾天的吃食,竟過敏的厲害,看診後不僅沒有消退,經過一晚,反而越發的癢。抓完皮膚,又忍不住再抓一次,每抓一次皮膚就只有不治本的緩解爽感。
校園歡聲笑語,走廊上打鬧的學生,一不留神撞上他的肩。
老師,抱歉! 語意沒有絲毫的歉意。
走廊上不要奔跑。他板起臉試圖找回一點教師的尊嚴。
然而學生無視他的存在,和另名學生互相推搡說是對方害的,嘻笑離開。
無聲的憋悶讓他惱怒的爆出青筋,一如體內的癢意找不到發洩的出口。
報告老師!他一直戳我,很痛耶!一名女生學舉手報告,指著坐她後方的邱世傑滿臉怒意。
話剛說完,全班男生都笑瘋了。
邱世傑的好友陳冠宇接口調戲道,用什麼戳?有沒有很爽……
全班男生又是一陣訕笑,女學生窘迫的漲紅了臉,快被氣哭。
楊元豐寫著黑板,內心翻著白眼,只覺得學生很愛沒事找事,這麼點小事能也吵得不可開交,到時家長又找來學校,他又得加班陪笑臉。
好了好了!他拍拍桌子,不就是戳個背嘛!有什麼大不了?
你是男生大方點先道歉!
妳也是,人家看妳漂亮鬧妳玩,別那麼計較!男生也是會挑人的,有人弄妳妳要很開心,要是妳長得醜,誰會理妳……
女學生煞白了臉,有些不敢置信,導師竟然說出如此荒謬可笑的言論。
她不情不願的坐下,狠狠的瞪了身後的邱世傑。
邱世傑挑釁的扮了鬼臉,肆無忌憚的拿筆刺著她的制服,刺出一個個紅點。
晚上,楊元豐單手擦拭著溼潤的頭髮走到餐桌,老婆仍在廚房炒菜,兩個女兒手中的平板被他一把抽走,神色有些不悅。
快吃飯了,看什麼卡通!他責怪的看向老婆,渾然不知老婆是用卡通爭取片刻的空檔,為家人準備豐盛的晚餐。
謝念喬白天工作,下班趕著接小孩,一到家腳不沾地的洗菜煮飯,反觀老公到家僅僅只洗了個澡,跟個大爺似的什麼事都沒做,一開口就是指責。
長期的蠟獨兩頭燒加上無端指責,讓她的理智絲弦繃緊再繃緊,深呼吸後,一刀將紅蘿蔔想像成老公剁下,一刀又一刀。
每個月二萬多的薪水,讓她徹底失去底氣,轉頭擠出假笑說,可以開飯了。
就叫妳不要做那什麼爛工作,忙的要死要活,結果薪水低還不合勞基法,妳看都快七點才吃飯,真不知道妳是怎麼想的……楊元豐趾高氣昂的說教,叨叨不絕。
謝念喬臉色一白,掌心掐緊,尤其下午才被主管點名開罵,指責她對公司的不用心,常常請假去接小孩,氣憤、委屈、惱怒、沮喪、失望、絕望……多重情緒一個個上湧,輪番打擊著她宛如薄冰的自尊。
曾經她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主管,年輕自信亮麗,前途不可限量,她不明白只是結婚,怎麼變成坐困圍城的局面。
一子錯步步錯,她看著兩個可愛的女兒,將反駁的字句硬生生嚥下,而楊元豐的挑剔才剛開始,沒有結束打算。
若人生能重來,若能再有一次選擇權,即使她真的很愛女兒,也絕不願再踏入婚姻。
飯後,她收拾完餐桌上的碗盤,將廚房餐桌整理乾淨,拎起廚餘和一袋垃圾,和老公簡單報備,便搭電梯到地下一樓丟垃圾。
等電梯的時候,她聽到有人在打小孩,哭聲淒厲,正猶豫要不要報警的時候,電梯來了,她便走進去,多事不如少一事。
電梯門開,迎面而來是一股撲鼻的臭味,像從洗完很久卻忘在洗衣機的衣物潮溼悶臭,隱約中透著難以言喻的腐爛腥味。
她擰眉抱怨,這年頭什麼人都有,資源回收前也不曉得清洗一下。
離子母車越近,味道越重。
沉積以久的灰塵掩蓋住原有的明亮,微弱的燈光讓靜寂的地下室更顯得陰森恐怖,彷彿來到異度空間的錯覺,讓她極度不適,加上陣陣惡臭,讓她不由得一陣乾嘔,連忙加快腳步丟完垃圾,只想趕快離開地下室。
突然有一個黑影閃過,轉頭卻沒見到人,但她卻感受到了灼熱的視線,像被獵豹看上的獵物,隨時可能被撲殺。
子母車旁的儲藏室鐵門呀地緩緩打開,不安和恐懼在心底漫延。
門是被推開的,或者有人在裡面拉開……
誰在裡面?她試探的問,聲音中挾帶著些許緊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