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hi~我是 Judy!👋
看到這個標題,你大概會瞬間皺眉:
「蛤?這年頭還敢問 『為什麼不能賣娼?』?」
但說實話,我們每天滑手機,總能看到類似的內容:
「AV 女優靠天價片酬買豪宅」
「網紅靠 OnlyFans 實現財富自由」
緊接著就會有人酸:
「女生賺錢真容易」
「躺著賺很輕鬆啊,幹嘛還累死累活賺幾萬月薪?」
面對這些言論,我們往往拿出「道德」當擋箭牌,或者丟一句「很危險啦」來勸退。
可是真要往深處談,我們往往只剩支支吾吾。
那如果,有人真的去做了呢?
而且,她還不是我們刻板印象中任何一種「可憐」的模樣?
今天要聊的這本書——《始於極限》,就是一場對這類禁忌話題的直球對決。
這本書是日本女性主義教母 上野千鶴子,和作家 鈴木涼美 長達一年的書信對談。
而鈴木涼美,就是那個「真的做了」的人。
出身高知家庭、父母是學者、自己畢業頂尖名校—— 卻曾陪酒、賣原味內褲、拍過 AV。
我和她們不一樣,我不是弱者
很多人第一個問題應該是:
為什麼一個東大碩士要去拍 AV?是因為缺錢嗎?是被騙嗎?
鈴木涼美的回答,從一開始就很清楚:她拒絕為自己貼上「受害者」的標籤。
她認為,自己作為當事人,以及近距離觀察的其他女性「好像都更堅強、更有趣一些,擁有不至於被男性單方面傷害的智慧」。
她也不滿足於那種粗糙的二分法——「被強迫 VS 自願」。
她說,只要你看過現場就會發現:
- 看起來很「自願」的人,往往會表現得過於主動
- 看起來像「被害者」的人,往往又過於強調自己是被逼的
她以為這種「我能掌控」的姿態,是一種清醒。
但上野千鶴子直接戳破:這種心態本身,就是一種——「恐弱」(Weakness Phobia)。
她提醒:
主體越被強調「有能動性」、越熱切提倡「自我選擇與表現」,那個讓人受傷的結構,就越容易從責任中脫身。在結構上處於劣勢的人,或許能短時間內利用自己的劣勢、從中獲利,但長遠來看,這只會讓原本不利於她們的結構被複製得更牢。
換句話說,當一個女人高喊:「這是我自願被物化。」「我就是想靠這樣賺錢。」
她看似短暫地得到了強者的姿態,
但也順便幫整個剝削她的體制,寫了一份漂亮的免責說明書。
社會會說:「你看,她都說她自願了,我們哪有壓迫她?」
你以為自己展現了力量,其實是親手交出了「喊痛」的權利。
我進入色情產業的世界與母女關係密不可分
那如果不是為了錢,那是為了什麼?
鈴木涼美的答案,其實非常「心理劇」:
她進入色情產業,很大一部分是為了測試母愛的極限。
她的母親是一位兒童文學專家,感性、聰明、會打扮、講究邏輯,也一直試著用對話去理解女兒。
表面上看,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高知開明媽媽」。
但從女兒的視角看,事情完全不是這樣。
- 母親從不放棄在言語上「達成理解」,餐桌常常變成辯論賽,她把女兒當研究樣本,一邊育兒、一邊驗證理論。
- 外婆家庭經營日式酒家,女性要在酒席上服侍客人,母親因此鄙視那種「賣弄女人味、讓男人開心買單」的模式。
- 她以身為專業女性自豪,瞧不起賣弄女人味換錢的女人,但矛盾的是:她非常注重打扮,會為了一張講師照片重拍一整個星期;開會時又嘲笑那些不化妝的女學者「多麼不起眼」
在鈴木涼美眼中,媽媽根本執著於「做一個吸引男性的女人」,自己明明渴望成為價值昂貴的商品,卻瞧不起那些真的把自己當商品出售的人。
這讓她感到很不舒服,於是她決定測徹底地賣掉自己。
她寫道:
我把母親身為女性引以為傲並長期堅持的東西扔進陰溝,
變成她最厭惡、絕對不想成為的模樣,一心想看看她的愛有沒有最低限度的條件。
而在進入那個深愛自己的母親所否定的世界時,她就已經有了覺悟——
她將失去反對男性剝削的資格。
這幾乎是一種自毀式的獻祭,只為了驗證這份母愛是否真的「無條件」。
上野千鶴子也說過,年輕人偷偷做父母看不慣的事,那種快感,很多時候不是源於行為本身,而是因為父母禁止。一旦禁制失效,這些事立刻就會變得索然無味。
對鈴木涼美來說,母親既聰慧又掌控一切,讓她窒息。
「媽媽了解你的全部」這件事,反而會讓女兒很想成為一個連自己都搞不懂的人。
她後來也坦言:如果硬要說入行的理由,「可能只是因為媽媽討厭那一行吧。」
而當母親親口說出:
我寧可妳涉及暴力或詐騙,也不要當一個妓女,那樣我好歹還能支持妳。
這句話某種程度上證實了她們關係中的扭曲:
有些事,是媽媽無法用理論與理解來跨越的。
母親去世之後,她才忽然發現:
夜生活對她的吸引力瞬間打了折扣——因為那個她最想挑釁、也最想被其接納的「觀眾」,已經不在了。
妳可以告別 AV 工作,卻永遠告別不了「前 AV 女優」的身分
一邊讀東大,一邊當 AV 女優,真的比較自由嗎?
除了對母親的試探之外,鈴木涼美在書中還坦承了一種非常微妙、但非常真實的「貪婪心態」。
她寫道:
對我來說,重要的是「一邊讀慶應大學和東京大學研究所,一邊當AV女優」,這句話字面上傳達的意思——既備受憐愛,又讓人尊敬。
這句話超關鍵。
這意味著她不是只想當「聖女」或「蕩婦」,而是想同時占據兩個位置:
- 被憐愛:年輕、性感、可被渴望
- 被尊敬:高學歷、有專業、能夠以腦袋立足
這種心態,其實和她的母親非常像 ——
一邊想做自由主義、靠專業吃飯的女性,
一邊又很在意「是不是一個吸引男性的女人」。
鈴木涼美試圖在「白天(名校菁英)」與「黑夜(AV 女優)」之間反覆橫跳。
年輕的她認為:「不完全沉浸白天或黑夜,但兩邊都有立足之地」非常重要。
甚至,她把這段經歷當作人生的「逃票」手段:
因為有過這種極限經歷,萬一哪天沒錢了,只要重操舊業就能活下去,這讓她能毫無經濟後顧之憂地離職、轉行、走人。
但上野千鶴子對她口中的「情色資本」下了一個很冷靜的定義:
「被強行賦予、再被強行剝奪的東西,擁有與否完全無關本人意願」。既然無法由擁有者控制,那這樣的東西就不能稱為「資本」。
而且,為什麼性工作者的報酬往往遠高於女性勞動者的平均水平呢?
那是因為其中包含了兩筆「隱形費用」:
- 恥辱費 : 補償你要承擔的社會污名、無法寫進履歷的職涯黑歷史,而支付的「一次性補償」。
- 逃票費 : 男人不用為生殖行為的後果負責,所以用金錢來彌補、買心安。
而鈴木涼美在後來也發現,無論她當了記者、作家,「前 AV 女優」這個標籤依舊緊黏著她不放。
於是她也很誠實地勸那些想拍 AV 的女性:「妳可以告別 AV 女優這份工作,卻永遠無法告別『前 AV 女優』的身分。」
痛了就喊痛,人的尊嚴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涉足情色行業之後,鈴木涼美坦言:再也沒有好好面對過戀愛。
當時又是凌虐類作品的全盛時期,她在拍攝過程中真正感受過生命危機,在身上留下疤痕;
疤痕可以用刺青遮掩,但生活與心靈上的後遺症,卻無法輕易抹平。
她親眼見過一些男性群體最醜陋、最猥瑣的一面,這樣的經歷讓她:
「對男性的信任好似風中殘燭,已然消失殆盡。」
她無法好好面對男人,覺得男人真的無可救藥,跟他們說什麼都是徒勞,對他們不抱任何期待。
於是,她在信裡反覆地問出那個問題:
「您是如何做到不對男人絕望的?」
上野千鶴子的回答,非常樸實,卻也非常溫柔:
「 我之所以相信他人,是因為遇到了讓我覺得值得相信的人,與他們的關係啟發了我最純淨美好的一面。人的善惡,其實取決於關係。」
她沒有假裝世界很好,也沒有勸她「多看看男人優點」。
她只是把焦點從「男人這個群體」拉回到「具體的人」與「具體的關係」。
而如果說這本書有哪一刻最讓人熱淚盈眶,那一定是這一句:
「痛了就喊痛。人的尊嚴就從這裡開始。」
這句話,是對所有「恐弱症」患者最溫柔的解藥。
它告訴我們,承認受傷,脆弱並不是弱者的表現, 它不代表屈服,而是抵抗, 而是強大的證明。
在通信的最後,上野千鶴子像一位溫柔的長輩,
對迷惘的鈴木涼美說:
「妳現在是誰,比妳過去是誰重要得多。」
過去無法改變,但未來可以。
看清結構的陷阱,承認自己的傷痛,
然後勇敢地、自由地,去定義我們自己是誰。
這,或許就是《始於極限》最重要的精神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