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本圖文書,主角小深藍是一個斜「幹」工作者,平日在傳統代工廠當小美工,下班賣雞排,假日在咖啡廳打工。這是一本以漫畫形式,傳達慣老闆、工作甘苦談和奴性等等,職場超幹事件的書,把在辦公室遇到的不合理卻會默默嚥下的事件,轉換到賣雞排的時候遇到的無理要求,就能感受到平時嚥下的辛酸有多荒謬。是很新穎創意的表達形式,我是個抗拒買圖文書或漫畫書的人,因為我覺得一本兩三百塊的書,我卻花很少時間就能看完,有點cp值不高,但這本書的畫工很精細,我覺得很值得,且很療癒,想爆揍別人一頓的時候,很適合拿出來翻一翻。
很多人都說,大人的世界是需要經歷很多人性險惡的歷練的,但其實我還不太能夠體會到那些險惡的程度到底在哪。我覺得學生時期才是人際連結最複雜、需求量最高的時段,尤其正值價值觀的塑造和自我認識的摸索迷茫期,我對於和朋友之間的相處,常常難以判別其合理性,以及自我應該如何面對跟應付,不管是大量牽扯眾人的八卦流傳、雙面人造謠、各種雌競或帶有厭女潛意識的尖酸評論,抑或是和不太適任的朋友間相處的內耗等等,我會不知道如何解決、應付或是戰術性逃避,所以偶爾會被朋友弄得傷痕累累,對自我價值觀也時常感到迷惘,彷彿在尚未完全了解自己的同時,也漸漸失去部分的自己。但是大人常對我說,你現在所糾結、崩潰的事,對於我們大人來說,都已經是可以雲淡風輕笑看的小事了。所以大人現實世界的險惡到底在哪裡?我還沒能明白,尤其是牽扯進金錢和利益關係的世界,我現在仍抱持天真的認為,錢是老闆給的,只需要應付老闆,和其他員工無關吧?下班了就能回自己的溫馨小窩,相較學生時期已經減少了大量的社交,對於I人來說,已是大幅的減少內耗的機會了吧?那除了工作案件上的辛苦血汗以外,還有甚麼值得困擾的嗎?
這本書裡面所列舉、描繪的種種不合理劣跡,在很多平台的創作者的產出中,也能看到不同職業類別,但經歷內容大致雷同的經驗抱怨。我想,既然這麼多人都提出許多重疊的案例,那代表未來真的很高機率我也會遇到這些狀況吧。但我現在,只能先以學生打工仔的身分,來分享我在打工經驗裡,浮現「上班不如賣雞排」想法的無語時刻。
以我在饅頭店打工的經歷為例,我剛到店裡打工感受最明顯的是我覺得我像生產流水線的機器,而且是沒有被植入太多高科技智能的傳統機器人。店裡老闆娘招工的原因是為了讓店裡的正職人員輕鬆一點,而這是一間規模小的小店,所以扣除老闆和老闆娘以外,正職員工只有兩位,一位姐姐在前面賣東西,一位哥哥是負責製作餡餅。而我就是要負責幫製作餡餅的哥哥打下手的小助手,要幫忙切麵皮來捏成重量一樣的麵團,等哥哥包餡進去後,我再擀成圓形的餡餅送進烤箱,然後偶爾要替忙不過來的另一位打工阿姨翻餅。在我工作過程中,最被要求的就是速度,需要徒手不用秤就把麵皮捏成一樣重量的手感,還要趕上哥哥包餡的超快速度,並需要有支援他人的能力。我最常聽到的就是:「快點,再快點,你要跟上我的速度喔!」
有時候,那個哥哥的指令也會下達錯誤,以至於我剛拿起麵皮,就被制止並催促去擀餅。現在在學習包餡,偶爾拿起花生餡,又會被制止,催促改成芝麻餡。且老闆或哥哥會說:「妳先不要包,等我來,你速度太慢。」我常常都覺得,我是只能聽命於事,沒有自主思考能力和決策權力的機器人,碰上心情低落的時候,更會放大那些我被命令口吻、催促或使喚的負面情緒。但我知道,因為我應徵的是饅頭店,相對沒有專業門檻,這些事情都很合理,只是若是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擁有專業技能,卻無處施展,只能聽命於人憋屈工作的人身上,一定是加倍難受。我想,這樣的話很難不讓人懷疑自己以往一直以來所學事物的意義到底是甚麼。
再來就是,我認為和老闆同事良好的感情,是建立在工作利益之上的。這個雖然在我們饅頭店來說,是基本沒有利益瓜葛,是相對很單純的感情,但我猜想,若是我工作能力不佳,老闆他們以及同事還會這麼喜歡我、對我好嗎?老闆和同事常誇我,學習力很快,而且比以往其他工作者更能堅持下來這份勞累的工作,而且年紀尚小可以吃苦耐勞,所以很佩服、欣賞我。我認為他們對我的喜歡並非出自我的人格,而是我的能力。這件事我和朋友在聊天過程中提起過,我朋友和我說她覺得我把她人想得太過於負面,職場上的同事對我說不定也是帶有許多真情的,這點我是不否認,但我認為真情的成分較少,畢竟我們的關係似乎是離開職場就會解散的連結。
而提到非常現實的金錢方面,在應徵的時候,老闆娘跟我說若是我表現良好可以替我加薪,從最低時薪微調上升。這點,在我上次和同事哥哥的聊天過程中破滅了,因為同事哥哥說他在那邊打工的前三年都是領最低時薪(那時最低時薪甚至只有135塊),最後成為正職才變成較高的月薪計算。而在那邊打工一年的我,從不打算成為正職的我,對於當初說有可能調薪的口頭約定,完全破滅了。
在打工的時候我算過,一塊餡餅賣18塊,一盤餡餅是24塊,我去兩個小時大約可以做到15盤以上,所以光是營業一天的銷售額,大約就可以抵過我一個月的薪水了。超級悲傷,雖然老闆賺得盆滿缽滿,但誰會嫌錢多?他們儘管在我上班的幾個小時內,用盡我體力已創造最大利益價值,可以爭分奪秒的連一盤餅的時間都用運的淋漓盡致,而我卻領著最低時薪,替他人作嫁衣。這是工作上,很現實的一面,但誰不是這樣的呢?大家都只能繼續辛勤地工作著,看開點,至少我們不必承擔營業的風險,單就這點,誰不是拚了命的摀住眼耳口繼續埋頭賣命。
我無法窺見職場運作以及社會現實的全貌,只能就我所遇見的、感受到的事情,在腦中做我的獨角戲而已。但更可怕的是那些封閉五感賣命的牛馬,天真的以為自己是站在資本主義之外的幸運兒。例如,饅頭店哥哥跟我說要努力學習(提升做餡餅的技巧),因為這樣可以幫到老闆,老闆賺更多錢對我們也很好。我當下就提出疑問(對,很沒情商的當場質疑),老闆賺錢我們的錢不也領一樣的薪水嗎?那個哥哥完全無法針對我的話做反駁,但他還是繼續說,這樣可以幫到整間店很好等等。
我想,在這樣由金錢、利益、制度和人性構成的社會環境中,各種的不合理、不公和委屈辛酸只會持續的層出不窮,人們嘗試出聲和推翻,但永遠消滅不了那些陰暗面,就像一部精采的電影中,往往要有反派才能使整部片昇華成更熱血昂揚的精采劇情。但這本書最療癒的就是,在夜市擺攤時遇到奧客,隔壁豬血糕攤位的老闆,就會拿起球棒猛往奧客身上砸,超好笑超解氣。也希望,我們能在這些陰暗面中,擦亮眼睛去審視不公,不要當個盲目的牛馬,並在心中擺一個豬血攤老闆,以砸爛壞情緒,不要因為這些鳥事而懷疑自己。/26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