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U CBAM 這個結界，原本 2026年新年就要正式發動了。結果現在消息出來，開始日期沒有延期，但是付錢跟申報都延後了。
這就是延期啊不然呢。
雖然歐盟現在似乎搖擺不定，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各位：碳關稅勢在必行，而且不只是歐盟，全世界的重要經濟體都會發展自己的 CBAM，台灣也不例外。為什麼？讓我們從碳管理開始講起。
碳管理的起源
為什麼需要碳管理？為了彌補人類在文明發展過程當中對整個地球的影響。這些影響——從地球科學的研究、從人類對金星、火星等等外星球的研究——當中最重要的就是溫室氣體含量的增加。而我們認為如果大氣層中的溫室氣體無限增加下去的話，可能會造成無法逆轉的後果；所以我們想要做一些事情來改變這個趨勢。這些事情就是碳管理。
但是所有的管理都有六個問題：目標、對象、手段、成本、效果、正當性。這六個問題可以拆解任何政策，包括 EU CBAM。
什麼是 EU CBAM？
歐盟提出一個機制叫做 EU CBAM。什麼是 CBAM 呢？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碳邊境調整機制。
官方資訊連結：European Commission - 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
為什麼不叫「碳關稅」？
所謂的碳邊境調整機制，其實就是碳關稅。為什麼不直接叫碳關稅？因為這世界上有一個東西叫做 WTO（World Trade Organization，世界貿易組織）。WTO 追求的是貿易的公平與自由，在 WTO 框架下你不能隨意的設立關稅。
怎麼辦呢？沒關係，只要不稱為關稅就好啦。我們歐洲人稱之為「調整機制」，不讓海關收稅，而是由歐洲各國「主管機關」收取費用，就跟 WTO 沒關係囉。
所以俄羅斯 2025 年 5 月的時候向 WTO 投訴，說你們歐盟這個 EU CBAM 不管名目是什麼，實際上就是關稅啊，這就是貿易壁壘啊。問題是——
俄羅斯同學，現在沒有人喜歡你啊。
而且 WTO 已經因為川普關稅外交的關係名存實亡。 EU CBAM 目前沒有重要的阻力擋住他。
那麼，對歐盟的國家來說，支持 EU CBAM 有好處嗎？根據目前的規定，EU CBAM 的收入怎麼運用？
EU CBAM 收入分配結構
流向｜比例｜用途
歐盟預算｜75%｜NextGenerationEU、綠色轉型
成員國｜25%｜補助本國高碳排產業
發展中國家｜0%｜只有「呼籲」，沒有實際分配
敘事邏輯上的荒謬
EU CBAM 的名義｜實際運作
防止碳洩漏｜收錢
氣候正義｜錢留在歐盟
補償開發中國家｜「討論中」
支持全球減碳｜補貼自己的高碳排產業
最諷刺的部分：25% 留給成員國，用來「支持高碳排產業」。歐盟一邊跟進口商說「你要為碳排放付錢」，一邊拿這筆錢去補貼自己的碳排放產業。
時間軸也很有趣。2026 開始收，2028 才轉入預算；中間兩年的錢在哪裡？誰在管？怎麼用？一個 Yes, Minister 式的灰色地帶。
沒有政治成本的稅收
這筆來自 EU CBAM 的錢，完全不需要經過各國議會，直接進政府口袋。也就是說，EU CBAM 的錢都是沒有政治成本的收入。
政府最喜歡沒有成本的收入，尤其是歐洲。當年法國大革命之所以發生，就是因為路易十六需要稅收，他必須召開三級會議（Estates General）。三級會議之中代表大眾的階級要求各種政治權利，沒有談攏、破局，然後路易十六就被砍頭了，瑪麗皇后也賠上一命。所以歐洲各國對於稅收的政治成本是很敏感的。法國殷鑑不遠。
而現在居然可以靠著 ESG 議題，跟外國人收免費的稅、沒有政治成本的稅。多棒啊。
必然的擴張
所以 EU CBAM 不但勢在必行，而且根據歐盟的敘事邏輯，EU CBAM 的範圍、深度一定都會擴大。
但歐洲官僚體系會讓大家看不出來。
如果你看過 Yes, Prime Minister 這部英國政治喜劇——尤其是 2013 年重啟版，講的就是聯合政府面對經濟危機——你就知道歐盟的各種運作機制都非常的複雜、層層疊疊、讓人看不懂。
歐盟也會藉由類似的做法，利用各種機制與名目的設計，表面上降低個別產品的碳權憑證費用，讓大家覺得其實 EU CBAM 好像也沒有收那麼多。但最終會導致 EU CBAM 的收入總額度提高。
因為沒有政府不愛這種免費的錢。
軍火產品的豁免：最大的漏洞
更重要的是，如果你去查 EU CBAM 相關規定，軍火產品是沒有在算碳關稅的。
當然歐盟可以提出各種理由。比如說如果軍火產品都列入碳關稅範疇，詳細調查產品碳足跡的話，各國的國防規劃和秘密武器就會曝光啦。
但是問題在於： EU CBAM 的初衷不是防止碳洩漏 Carbon leakage 嗎？軍火產品就不會碳洩漏了嗎？
軍火產品就是碳排放最高的產品耶。
烏克蘭戰爭沒有辦法碳中和，你歐盟的軍火產品交易也沒做碳邊境管控，那你 EU CBAM 所謂的「防止碳洩漏、達到碳中和」真的能夠實現嗎？
事實上你只是不去算那些更嚴重的碳排放而已。
對美國而言的意義
大家都不喜歡川普，但是川普的敘事權力一直都很大。他發出的訊息，敘事重力都很強。
對川普來說，美國優先是最重要的。美國優先是什麼意思？在供應鏈的世界，美國優先就是美國製造必須世界第一。
但是美國製造的東西很貴。我家有一批 Made in USA 的壓縮健康襪，一雙兩千台幣，貴死人。美國產品又好又貴，誰會買？
歐洲人。所以美國製造就必須接受歐盟的 EU CBAM。
川普會束手就擒嗎？2025年全世界都了解了什麼叫關稅外交。但是川普能拿 EU CBAM 怎麼辦？
答案顯然就是 USA CBAM。只要美國自己有碳定價，就可以符合 EU CBAM 的規定了。雖然川普不認同 ESG，但是 USA CBAM 可以把錢留在美國。
對台灣廠商的意義
台灣很重要是因為我們的產品又好，對先進國家來說又便宜。我們的出口仰賴歐洲和美國。歐盟有 EU CBAM，美國將來也會有，台灣為了應付這個趨勢，一定也會制定 TW CBAM。
大家準備好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