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和同行友人在飯局中聊到，如果可以出一本書給那些成千上萬想要進入時尚圈工作的新鮮人一些務實的建議，會想怎麼寫？友人一臉淡定地丟出幾個字：重新投胎。當下雖然覺得好笑，但隨後仔細思考這幾個字與現實情況的連結，不免也覺得真實到讓人心酸。 重新投胎？Why？可能很多對時尚圈工作懷抱熱情地人會急切地想知道原因。老實說，在時尚圈裡會遇到的問題跟各行各業一樣，比如說有錢就有權、有權就有關係、有關係就做什麼事都沒關係......等等，而正如大家所知，這圈子裡的人們因為太常接觸精品類產品，或是一些高價位的藝術品，久而久之，評斷一個人的標準就很容易從這些表象而定。這其中更牽連到另一個關鍵：這行裡許多人都來自優渥家庭。 首先，我相信大家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絕對有一條叫「人不可貌相」，但是這話的實質效應並不大，至少就我所知，以時尚媒體為例，有非常多時候是這樣的：無論你熟悉或陌生，有交情或沒交情，評斷人的依據就是——你用了什麼牌子的包包？長相如何？還有，來自哪一家媒體？ 精品=人的價值？ 一般時尚媒體大部分的高層主管在面試人的時候，看中的不外乎是外表所展現出的時尚品味、內在對時尚資訊的理解程度、外語能力等等。參考這些條件完全沒有問題，也很基本，但有問題的是對這些能力的「比例要求」。很多高層太過看重所謂時尚品味，無論是在面試這關或是在公司所營造出的氣氛，很明顯給人一種「你如果不用名牌就是異類」的感覺。正因如此，當獲得任用的人成功進入這圈子後，很自然也會依循同樣的思考模式和價值觀生活。 不能否認，精品的設計和品質有其魅力所在，但是價位並不是人人可負荷。我認識很多月入3-4萬的編輯，即便頂著房租的壓力，依舊不惜當月光族也要把錢投資在這些精品上。對他們來說，這樣做為的就是與同圈子裡的人能有更多話題，有更便捷的道路去向人證明「你是誰」，而事實證明確實也是如此。 請試想一下，如果今天你正與某家精品高層聊天，剛好用的是他們家的產品，這做足面子的行為自然很快就讓對方留下深刻印象，何樂不為？聽起來很可悲對吧？但如果回到我稍早提到的「這行中的許多人都來自優渥家庭」這個情況中來分析，就更不難理解為什麼這些人要這樣打腫臉充胖子，因為整體環境逼得你不得不這樣做，這就是某種程度的同儕壓力。 Photo source : wikipedia 我想很多人都知道，媒體從業人員是個很不賺錢的行業，月薪起薪通常不會太高。時尚媒體也是一樣，尤其現在網路平台那麼多，百家爭鳴的情況下，就連媒體龍頭都無法保證在瀏覽量和廣告量中一定能佔有多大的優勢，薪水當然也無法保證能有多好。這樣的情況下有誰還想進來吃苦？當然就是大量沒有後顧之憂的人，白話文就是——不缺錢的人。 以比例來談，這些人先天條件通常不差，很多人小時候住過國外或留過學，從小用的就全都是名牌，家庭背景有著良好的政商關係......可以說是贏在起跑線的一群「人生勝利組」，這在我上述所提到的面試這關就佔有極大的優勢。他們無需為薪水擔心，所以在媒體圈工作對他們來說實在輕鬆無比，跑跑趴、寫寫文章，日復一日很快樂。前面所提的「打腫臉充胖子」行為，很多時候也是因為身邊充滿了這些富二代同行而衍生的生存法則。一旦當你透過精品的「加持」可以有效在職場拓展人脈，和這些富二代套關係，不難理解為何很多沒有家底的人硬著頭皮也要散盡家財包裝自己。 認媒體不認人 上述都是以精品論斷人的「外在」條件，但另一個在這行經常被用來評斷人的依據「你來自哪一家媒體？」也是很重要的一門包裝術。 多年下來，主流媒體四大報與VOGUE、ELLE等國際媒體台版雜誌掌握了極大的話語權，所以品牌端對他們可說是畢恭畢敬，彼此之間除了報導與素材的供需，當然還有龐大的業務往來（就是買廣告的意思）。雙方長期建立的友好關係，也建構出所謂「認媒體不認人」的陋習。 Photo source : Luca Mascaro @Flickr CC BY SA 2.0 以我觀察到的情況，很多文字和搭配能力都非常普通甚至低落的編輯，只因為他們來自的媒體擁有話語權，所以走路超有風， 吃香喝辣享用不盡。而文字能力和觀點一流的編輯，因為待在較小的媒體，所以只能在記者會中受盡大小眼的對待。好死不死，這樣的模式完全像是一種「世襲制」，只要大媒體活著一日，這種情況就會持續一日。只要你名片上的媒體名號夠響亮，你就是somebody；相反的，今天你是somebody，一旦離開大媒體，抱歉，你有很大的機會變成nobody。 以上，描繪時尚圈的電影通常不會告訴你那麼多。如果需要靠各種包裝技巧才能擁有平順的職場人生，除了「重新投胎」四個字之外，我實在想不到有合更便捷的方式。當然，在我們不可能真的重新投胎的情況下，如果你問我，一個稱職的現代時尚媒體需要具備怎樣的條件？個人認為大概就是良好的文字能力、客觀追求事實的衝勁、強烈的個人觀點，以及鑑賞和搭配造型的品味。如果你擁有這些條件，也許可以試著繼續追求你想進入時尚媒體的夢想。因為擁有這些條件，才是足以在這個新媒體時代有能力對抗包裝術的強大實力。 我們的生活的確充滿了美麗的人事物沒錯，但是心理層面的壓力和自我價值觀的掙扎每天都在上演著。也許有人會問，那麼痛苦為何還要待在時尚圈？但就如同每一行都有其黑暗面一樣，總是有著光明的那一面幫助你維持熱情。這些我之後有機會再和大家分享。 訂閱支持【時尚編輯的真心話】看更多大快人心的真心話： 封面圖片來源：John@flickr CC BY 2.0 編輯：熊編 責任編輯：閃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