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所有失敗經驗都是你給的。

你說，聰明的人，不應該由同一個人讓你賺取幾乎佔據半個人生的戀愛失敗經驗。

他說，失敗經驗要多元化，不能放在同一籃子的雞蛋裡，才能把傷心的風險分散。

我說，「我討厭自己的不斷犯錯，於是我搬到浴缸冷水裡睡覺。」

現在你已經不記得，他離開時的畫面。你們分手，整個下午一瞬之間凝結成冰塊，街道兩旁的人事物被暫停，你和他一人佔據一個街角，你們在分手，但是年輕的你們，也在做戲。

當你決定轉身但還是忍不住回頭，心底有個非常無自尊的蠢慾望──他也回過頭來看你。（冰塊開始融化）時間在倒數，陌生的人事物重新他們有板有眼地移動，只有你一個，快將軟弱成一灘爛泥。至於他，已經消失在那些與你無關的陌生人當中，變成你最熟識的陌生人了。

在電影院的門口，你第一次發現重遇舊情人根本沒有想像中那麼美好。所謂愛情，只有你自己在幻想在留戀在死心不息的那種──他說：「經得起時間考驗，但經不起對方的鄙視。」而我說：「重複修剪左手邊第四隻粉紅色指甲，我喜歡完整的事物。」

你愛他，他愛她，你等他，他已經換了一個她。所以，你在一個圓圈裡，他在那個圓圈外，這就是你們的關係。他說：「有些習慣免不了跟愛情相提並論。」而你固執地說：「我的習慣就是你。」

（但是習慣都是假的。習慣太多，生命就會慢慢失去探索的意義了。）

你還記得什麼？我記得有過承諾，然後你說抱歉了。他說：「失戀就好像患上流行感冒，一、兩個月就好了。」後來，你繼續你的正常生活，上學，唱歌，購物，考試，減肥，看偶像劇，你一邊長大，一邊總是莫名其妙地流眼淚，就這樣生活了五年，或者是連你也不自知自覺的更長久日子。

一、兩個月就好了的那種東西，不叫愛情。頂多叫喜歡而已。一、兩個月的時間可以做些什麼？認真數算起來，還不夠一瓶安眠藥。

有些人說，你心痛的時候，牙痛就不會找上你。是真的嗎？她只知道，那五年裡面，她沒有過一顆蛀牙。他說：「要忘記過去，因為男的都已經忘記得一乾二淨了。」而我說：「夢裡變得乖順彷彿害怕被人丟棄的貓。」

但她是狗。忠心，相信人類，保護主人。傷的時候，自己療傷。死的時候，自己躲開，自己搞定身後事。一切的一切，只有月光和孤獨看見和知道。

註：〈差不多所有失敗經驗都是你給的〉──《淡水月亮》p.36

圖片提供：陸穎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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