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的一段時間,孤獨像是進化一般,更加肆虐張狂,她心靈上的寄託與依靠又更少了,似乎是要把她逼入絕境的無助,下班後她不允許自己休息,因為害怕一個人,所以她把更多的重心投入在學習上。
那一天的台北在陽光的照射下天氣不算冷,而我才剛走出車站大門就見到主人公彭詢然,她的笑容可以說是我最好的指標,原本都用訊息聯絡的我們,在寒喧過後就停不下來天南地北聊。
用過早午餐後我們來到了她的住處,這裡是一間四坪左右的空間,還得放上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兩個矮書櫃!狹小但產能極高。
詢然笑著說:「因為這裡太小,有時候我會到附近的活動中心去,那裡有很大的公共空間可以免費利用。」而大多數靈感一來,她就在自己房裡創作生動的作品。
仔細瞧,這裡好似霍爾的城堡,開門進來才發現裡面多美,牆上五顏六色的手作散發七彩的光芒,每一個都對她非常有意義,霍爾在自己的城堡裡做許多美麗的東西,獨自一人。
還記得當初是怎麼樣決定自己要來台北嗎?她說:「大學念老服系的我,畢業時對於台北的學習資源相當憧憬,有時候天意是這樣的,你相當想要的時候上天會聽到你的聲音,下個月我就錄取了!」
為了自己的憧憬,要做到多少犧牲呢?
詢然接著說:「前半年我選擇通勤,新竹台北往返,五點起床晚上八點半後才回到家,記得有一次隔天要去宜蘭出差,前一天忙到深夜,休息一下就又再出門了,那時候的我也會想著到底是甚麼原因,讓我寧可不睡也要使命必達?」她的眼神透出堅定,很溫柔的堅定。
因為通勤的上班生活讓她長期睡眠不足,所以學習成長也被侷限,如果無法有所精進也許就會成為滄海遺珠了,她總是安慰自己「沒有比較之心,才有安定之心。」
而黑眼圈漸漸變成她的招牌特徵,這樣的折騰,讓捨不得讓她搬出去的媽媽到底還是心軟了,於是她終於真正的進入台北生活。
「到台北以後,對你來說,先要克服的狀況是甚麼呢?」我詢問她。
「迷路吧!第一天上班看著導航還是走錯路,我花了好久的時間才弄懂方位…..」
在一個人都不認識的情況,她常常想著自己這樣的選擇對嗎?
而在感情上的聚少離多,犧牲掉了許多相處時間,總總的失落在那剛來台北的一兩年,給了她好多的心理煎熬,有一種苦她說不出,這種苦叫堅持。
在這個大城市裡,孤獨的人有很多,但大家總是將這樣的心情當成像呼吸一樣,吸進去身體後又淡淡的吐出來,每個人泰若自然,彷彿孤獨就是適者生存的道理,若承受不起,被城市淡出是常發生的事情。
而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出門、生病了自己去看醫生、哭了自己擦眼淚、受委屈的時候要自己給自己安慰,這就是她需要面對的課題。
工作忙碌的時候,她把自己比喻成24小時的行動辦公室,不管走到哪幾乎都背著電腦工作,即使在外出差卯足全力也要完成各項事務,時間從來都不像是她自己的,更曾經遇上讓她精神備受煎熬的事件,甚至連人身安全都受到威脅,那陣子是她第一次體會到身體會顫抖的恐懼,一個從鄉下到大城市打拼的女孩,面對這樣的不安,談何容易,可她從沒退縮。
詢然指向牆上的一幅圖說:「我為自己建立了一個理想的國度,看,那就是我的夢想版圖,我想做的事情都在那。」在為了完成這張夢想版圖的道路上,她勇敢的捨棄了愛情,只為了成全彼此不同的理想人生,因而更理性的看待一段感情,像是靈魂離開軀體般抽身的思考,無所期待就無所失望,沒有對錯,只有祝福。
要完成目標從來都不是為了滿足別人的期待,後來發現最難的是對自己的交代。
很長的一段時間,孤獨像是進化一般,更加肆虐張狂,她心靈上的寄託與依靠又更少了,似乎是要把她逼入絕境的無助,下班後她不允許自己休息,因為害怕一個人,所以她把更多的重心投入在學習上。
「可以跟你分享我過去的學習經歷,我上了很多社大的課程,幾乎一整年都把晚上排滿了學習。」詢然翻開她的往年的行事曆,果真每一個夜晚都排滿了行程。
社大對她來說是很棒的學習環境,在這裡的同學是各種階層、職業的人,他們很多人的心靈也很疲乏,好像是一群很寂寞的人聚在一起,共同度過某些特別的時光,有的人甚至認為「學致乎沒而後止」只是他們的理念,學到底吧!
詢然說:「用學習解決我的寂寞心情,這是我最能接受的方法。」
而有一群忘年之交的感覺是甚麼?
笑了笑以後,她說:「在菜市場會遇到同班的大姊,她一眼就認出我,關心著我曾經告訴她的事情,我才發現,原來我的生活也變成她的思考。」這是一種很平淡的幸福,因為社大的同學們各個經歷很多,雖然他們都雲淡風輕自己,可是她會吸收他們的生命故事,然後變成自己的成長。
閒暇的時候她會拿出自己的手作出來忙碌,因為從小耳濡目染家中大姊巧手勞作,讓她也愛上了這個興趣,從喜歡到學習再到鑽研,大學也參加相關的社團,細數她總共接觸了立體卡片、印章卡片、紙雕、手工相本、手工書、拼布、裁縫、非常能畫海報正體字、變體字、活體字,每一項都讓她樂此不疲。
手作是乘載她夢想版圖上的那朵大雲,載著她和夢想一直往人生前進,如果沒有手作,她也許會成為真正寂寞的人。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跟你分享我的一些工具和作品。」她的眼睛笑起來像兩座橋,圓滿又真誠,於是我開始進去她的內心世界,碰觸她每一個創作背後的美好理念。
翻箱倒櫃一番後,她拿出相當多的作品,最讓我驚豔的是她有好大一箱的印章,每一顆都相當精緻,每一顆她都盡可能的利用然後創造出漂亮的作品,而她給自己的一個小小的目標就是要手作卡片一百張,每一張都不同,而在去年聖誕節我也很幸運地收到了這一百份當中的其中一份幸福。
因為喜歡分享的天性,她都是大方的把卡片送出去,常常自己只剩下能紀念的照片,可是她不會捨不得送出卡片,如果你收到了而感到快樂,這就是她最好的回饋,知足常樂是她眾多優點之一的其中一個。
每一個技術其實都要練習相當久,就拿印章卡片來說,蓋印章也是有學問的不會每次都成功,偏了、糊了、不均勻、太輕,都要重新再來,過去她常常是滿滿一疊失敗品,經驗的累積讓現在的她上手許多。
如此愛手作的她開始思考自己可以怎麼樣回饋社會?
「我一直對公益都很有興趣,我近期也在規劃自己的手作市集,如何把手作這件事結合公益是我在想的方式,如果我有能力我就想回饋這個世界,用我的專長給這個世界力量。」說這段話的她眼神散發滿滿的光芒,和煦的笑容,可真是無與倫比的美麗。
詢然從來不會看到自己沒有的,儘管一路走來遇上很多困難跟挑戰,甚至有所犧牲,她總是相信遇到了辛苦的「結」那就跨越它,上天會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派人來幫你,如果沒有,那一定是上天相信你可以自己辦到,真正能夠成長才會得到好的「果」。
在社大的正向心理學課程上「幸福存款簿」是老師教的方法,每日紀錄三條自己覺得幸福的事情,哪怕只是吃到了一碗可口的麵,這都能是你的幸福,一週過去、一個月過去、一年過去,回頭看才發現自己累積了多少的美好事件。
人是這樣的,總是記得自己的不幸與難過,而忽略了很多的快樂。
辛苦了這麼多年的詢然,終於在今年開始允許自己放慢腳步,想做甚麼就去做,就算是一整天看電視又如何?她說,獨處並不可怕,獨處的時候你可以認識很多的自己,可以做好多的事情,就算是孤獨的時光,你運用在哪裡?就會回饋在哪裡,所以她的孤獨,從來不是寂寞。
和一群人狂歡,你能看到的只有眼前這群人;獨自一人相處,你會看到全世界啊!當你能夠面對孤單、脆弱、不完美,就可以有足夠的力量分享給別人,因為你不會要求別人看見完美的你,相反的你就能夠有更多空間關心他人,你對自己的認識取決你要把自己放在哪裡。
這是一個長達八小時的談話,中間我們都沒有休息,只覺得還能聊更多,還想再吸收更多,我們互相給予對方力量,成就了一個很美好的一天,她傳達出很多的想法,其中很重要的就是「每個人定義孤獨和寂寞的想法不同,至少她從不認為是壞事,反而得到很多收穫」。
我回想自己對於寫作的理念,因為熱愛文字而希望可以發揮這個喜好,用文字服務人,我想做的也是希望可以回饋這個世界甚麼,讓能看故事的人感到溫暖,如果你也曾感覺孤獨、寂寞,那就想辦法把它變成是一種喜悅吧。
我們這美好的相處結束在彼此最後的關心和道別上,我走回一開始進來的車站大門,像詢然說的,沉澱自己後猛然抬頭,頓時會覺得這個天空好亮,而這個世界還是一樣這麼大,知足,才能常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