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05|閱讀時間 ‧ 約 2 分鐘

<p>不供餐的桌子</p>

我的晚餐總是放在流理台上,偎著還有餘溫的瓦斯爐,10分鐘完食直接丟進左邊水槽,刪掉從餐桌起身到水槽的時間,彷彿我的人生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但大多數時候我只是安靜地躺在床上。
實際的情況是,小威離開的那一天開始,客廳電視穿上黑色塑膠袋,假扮葬禮弔唁的親友。我把他常用的茶几推到角落時露出米黃色的磁磚地板,縫隙卡著一層灰,也堆著小威不知何時掉下去的飯粒。那天我刷了好幾個小時才終於讓地板恢復原有的色階。
曾經有位女藝人在節目上侃侃而談愛犬過世的心情,只是不解風情的姊妹在旁邊讚嘆家中變得如此明亮與寬敞,女藝人說:「是啊,等到你死掉之後家裡也會更大。最後全家人都過世之後,家裡就會大得不得了呢。」烏鴉飛過電視螢幕,人們臉上同步竊笑的神情。
這是事實。小威走了,客廳空出可以打滾的空間,想起小時候夏天夜晚跟著家人躺在地板睡覺的日子,身體抽高後離地板愈來愈遠,即使躺著也只想到和室地板。
當天晚上我便思考是否要在餐桌上吃飯。空蕩的茶几與座椅逼我面對小威不在的事實,電視聲音消失在假想葬禮之中,我靜靜地聽著秒針移動的滴答聲。於是我選擇流理台,吃飯時雙腳站立與視線垂直。酒櫃擋住電視、拉起的幕簾遮蔽茶几、我只與客廳椅子平行,甚至連客廳的燈我都不願意開。
洗了碗之後我關掉廚房燈,客廳出現太空黑洞,定睛一看才知道是電視機,黑色垃圾袋模糊它的稜角。電視機在一個月之後終於移走,留下的刷白痕跡與旁邊因為油膩而髒污形成強烈的對比。好久沒有這麼靠近電視,卻發現酒櫃裡面比想像中還要空曠,完整的玻璃杯漸漸化成碎片,像是脆化的紙,風吹過飄浮在空中,隨著掃帚進入垃圾桶。
第二天之後我仍舊選擇流理台當作餐桌,原本的貼木方桌堆起雜物,藤編的椅子慢慢被貓咪抓鬆了紋路,換成塑膠椅吧!反正也不會再使用了。
直到當年小威拎著滾燙的鍋子直貼桌子表面的痕跡消失在我眼前桌子仍不供餐,只是用來觀賞。
分享至
成為作者繼續創作的動力吧!
貓奴、看起來像教機械科的英文講師
從 Google News 追蹤更多 vocus 的最新精選內容從 Google News 追蹤更多 vocus 的最新精選內容

發表回應

成為會員 後即可發表留言
© 2024 vocus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