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的犬儒(Cynic)本身是一個哲學的流派,它對社會有所不滿,但有所期待、它企圖用哲學、道德與社會批判的力量找回人們「應有的樣子」,「揭穿偽善」、「從物質中解放心靈自由」是過去的犬儒們對自己和社會的鞭策與追求。犬儒的代表人物西諾普的狄奧根尼(Diogenes of Sinope)就曾提著一個燈籠在城裏遊走,說;「我在找一個真正誠實的人」。
然而,現在的犬儒主義卻與這樣的調調恰恰相反,他們雖然嘴巴上依舊發表者偉論、手上舉著「揭穿偽善」的旗幟,但他們卻「打從心底不認為這個世界存在著善意」,認為任何人做每一件事情都是出於自私自利的心態,更重要的是他們將一切人類的情感視為「不真實的」,更譏諷情感是愚蠢的。
簡而言之,早期的犬儒主義是一種理想主義的極致;而現在的理想主義則是與之對立的一種思想,否認美好價值的存在。
馬來西亞今年舉行的第十四屆選舉就充斥著現代這種「只認外在的世俗的功利,否認內在的德性與價值」的犬儒主義。許多過去原本對國家改變抱持希望與變革可能的公民尤其是年輕人因為在野黨在過去兩屆選舉中的失敗而放棄了對理想的追求、放棄了對真理以及價值的追求。
聲量越發膨脹的極端支持者
其中一個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最大在野黨的極端支持者們的勢力及聲量佔據了媒體與社群網路,人們開始拋開理性,把政治現實當做是一種政治正確、更有甚者把精神價值視若無物。
最大在野黨聯盟(希望聯盟)的支持者主張「換政府是 唯一的 國家大事」,從而忽略了過程中的手段與方式、忽略了法治的價值、民主體制中權力分立的價值、更忽略了從歷史觀看每一步棋、每一句話可能帶來的後果以及對社會的衝擊。這群人盲目的認為在野黨所說的,所做的都是對的,為了換政府的願望得以實現,「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彷彿與過去暴力極權政府的領導人合作,阻礙轉型正義甚至是民主深化及發展的可能性都是「必要的犧牲」,恰恰印證了王爾德(Oscar Wilde)對犬儒主義的詮釋:「犬儒主義者對各種事物的價錢(price)一清二楚,但是對它們的價值(value)一無所知。」
然而,希望聯盟做的,卻不是撫平這樣的極端主義,一大堆的政治精英忽略了政治學中的重要概念:「預兆性政治(prefigurative politics)」,反而順勢炒作,進而加速了犬儒主義在我國的發展及激化社會對立。
六十年如一日的手口不一
然而,在這樣情况下,國陣政府仍然一貫的使用「為了人民的生活(Hidup Rakyat)」作為本屆大選的競選口號。
執政黨(國陣 Barisan Nasional)則是選擇秉持著六十年如一日的一貫作風,堅持著收口不一的傳統。除了最現實的失業率增高、高等學府素質降低、人才外流、經濟疲軟等問題,隨著由美國司法部及爆出的一系列一馬公司貪污案件,官民之間的階級和財富对再一次立上升到了新的高度。然而,在這樣情况下,國陣政府仍然一貫的使用「為了人民的生活(Hidup Rakyat)」作為本屆大選的競選口號。
更有甚者,為了在來屆大選中可以繼續鞏固權力,國陣政府可以說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不論從體制內動動手腳,將選區重劃成對自己有利的狀態,無視當初憲法規範的選區最大及最小差異比例、將幽靈選民納入選民冊、動用國家機器拆除在野黨的競選看板等等,手段盡出。或是一些看似比較合理的動作,比如動用國家機器的力量介入金融市場救濟持續走軟多年的經濟與貨幣都令人感到 “讚歎” 不已。
國陣所引領了六十一年的整個政府體制的腐敗程度除了讓人不禁唏噓,在這樣的體制內,政治人物成為了「沒有價值,只有口號」的政客,將那套掛在嘴上的說辭變成了鎮壓一切異議與打壓一切抵抗的說辭。
不論是在野黨的「唯一換政府論」,或是國陣政府令人不寒而慄的手口不一,都是一種犬儒的表現:除了有當權者的「連我也不相信自己的口號」以外,更有民間的「不顧一切」。對於這個執政了六十一年的3/4威權政黨,作為公民的我可能沒辦法有太多的作為,只能身體力行監督其政策,在適當的時候發出自己微小的聲音;然而對於在野黨,也只有一些些建議,不要那麽早就妥協與放棄,哈里斯(Sydney J.Harris)說過:「犬儒不只是在過去飽嘗辛酸,犬儒是對未來過早地失去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