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6-13|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也無風雨也無晴

    當時建中有二本歷史比較悠久且著名的班刊,一是代表社會人文組(一班)的涓流,以及代表理工自然組的建雛(二十四班)
    當時建中有二本歷史比較悠久且著名的班刊,一是代表社會人文組(一班)的涓流,以及代表理工自然組的建雛(二十四班)
    學生時代喜歡李白的擊劍任俠,那種曠放瀟灑,甚至帶點頹廢不羈的性格,令人神往,剛好符合年輕時的自我期許,有點像似崇拜西方唐吉訶德挑戰風車巨人般的豪情壯志。
    可以隨著年齡漸長,對世間人際互動與許多無可奈何的處境愈來愈了解之後,我就愈來愈喜歡蘇東坡了,他的詞文選輯,以及林語堂先生所著的蘇東坡傳一直陪伴著我,不時翻閱,久而久之,也成為我生命中追隨與效法的典範。
    他在才華上與西方的達文西,可以並列為絕無僅有的天才人物,但是蘇東坡在人格與處世態度上,更令人激賞。就像林語堂所形容的:「蘇東坡是個秉性難改的樂天派,悲天憫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朋友,是工程師,是假道學的反對者,是月下散步者,愛開玩笑的人,也是心腸慈悲的法官….」
    學者評論蘇東坡,氣質上兼有孟子的豪放,莊子的詼詣,陶淵明的自然,李白的飄逸,杜甫的熱情…以及他人很難企及的人格,那顆傲岸的,尊嚴的,絕對自由不屈服的心靈。他知識過人卻保有赤子之心,生性幽默也常自嘲;他是理想主義者,卻能夠認清現實,可是又不會與現實妥協,總能在困頓的處境下,找到安適的自處之道。
    他自知「滿肚子不合時宜」,但也安於接受不合時宜的下場,就像他的詞中雖然會有對人生的坎坷不平有悲切之情,但是他也接著體會到,人生如夢,不必太計較。或許因為他,我也同樣享受著自己「不合時宜」的習慣,即便知道自己與主流社會格格不入,但是也能淡然安心的看待。
    讀高中時在一些較著名的學校班級間,流行編班刊,也就是在校刊之外,傾個別班級之力編出一本媲美校刊的班刊。當時建中有二本歷史比較悠久且著名的班刊,一是代表社會人文組(一班)的涓流,以及代表理工自然組的建雛(二十四班),我擔任的是第七期建雛的總編輯。
    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麼發行第一期的學長會把蘇東坡的這首詩放在刊頭:「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從意象來看,這隻大鳥倏忽飛來,然後在雪上只瞬間停頓,留下爪印,然後又立即飛走,形容人生短暫或時光機緣稍縱即逝,但是畢竟也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上留下明顯痕跡,不過令人感慨的是,這雪也會融解,這痕跡當然也隨之不見,但是不管痕跡明顯或短暫,那隻飛去的大鳥老早就不見蹤影,也不會在乎了!在這種感慨惆悵的意象上,更神奇的是,在「建離」封底又以「寧鳴而死,不默而生」當作班刊精神。居然將看似兩個極端的生命觀並列,或許也可以看得出,人是多麼複雜且矛盾的生物啊!
    不過蘇東坡的定風波裏頭的兩句話:「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簑煙雨任平生」以及「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是這三十年來我經常反覆吟誦,是提醒,也是撫慰,更是我面對紛紛擾擾世間事的態度。我知道,天下事無論多艱難、痛苦都會過去,而且不必等到事後回顧,蘇東坡讓我在事情來臨的起初就能以更開闊的視野來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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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歲月遞變,我自己還是有些主題想比較有系統地寫,另一方面也知道自己需要外力督促,不然恐怕會沉溺在書本裡,懶得動筆。剛好vocus找我進來寫作,或許對我而言,這是個好機會,可以更有效率地把幾個主題整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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