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現自己最近有點混沌。因為自己是班上的重要幹部之一,本來就多了和另一位幹部男同學互動的機會。男同學很有想法,明事理,聽得懂她那些與享樂同學不一樣的在乎,且也表現出等量的在乎。因為這樣,她變得還蠻喜歡跟那位男同學聊天,不論是講幹話,或是分享過去生活中的一些精采事蹟。
其實,在學期初時,她曾經懷疑過那位男同學是不是喜歡自己 — — 也曾經為此特地和對方解釋,因此對方其實知道她已經有了對象,也知道她與對象間的感情緊密也深厚。那之後她們的對話一直都是很正常的,但畢竟是一男一女,每週幾次相聚在一起聊天、有時吃飯,她不由得覺得心裡有些疙瘩。那位男同學,也常常毫無顧忌地跟她講一些比較認真的話題(他的上一段感情、他喜歡對象的條件);那位男同學,在她心裡的顏值排名,是班上的第一位。
她就一直在那種奇怪的平衡中與他互動,心裡暗暗懷疑對方是否還是喜歡她,但又怕真相大白,這個朋友就沒有了;也怕自己太沒有顧慮,講出一些讓對方懷疑的話,就會加深誤會。就在這不斷的懷疑和顧慮中,她也開始在意對方,留意對方的一些細節。她甚至也設想過如果自己真的太暈,捨本逐末,拋棄了和摯愛對象的關係,從而去追求那位男同學。她覺得這一切太荒謬了,可是也害怕,自己會不理智到真的做出這種事來。
她此時已經可以大方地承認,她在這種種的顧慮與猜疑中,其實,是因為貪婪地趨向可能被喜歡的光、不願離去,所以才會搞得那麼僵持。她一直以來都渴望被喜歡
後來她發覺,自己所缺乏的是「愛」。因為已經持續一段時間處於貧瘠之地,她忘記了愛看起來、聽起來、觸摸起來、擁抱起來是什麼樣子的,她變得沒有辦法愛自己,於是下意識地追求任何一切看起來像是愛的事物:朦朧中似乎對她有好感的男同學、比別人更勝一籌的歌唱實力、與淈泥揚波同儕相異的生活秩序……她變得渴求這一切認同,然而,一切的背後在她心裡,仍舊是化作一聲嘆息的海市蜃樓。
她其實很想知道「愛」是什麼。她要用什麼方法,才能恆常地感受到愛的溫度、形狀和氣味?要怎麼做,才能不再迷失,可以總是煥發著光、輻射著溫暖,又或者是在悲傷時輕輕也堅定地擁抱著自己、靜靜流淚,從中找回力量……
她怪罪於此地的貧瘠和冷漠,讓自己迷失了方向。她也不知道,在這樣孤獨的環境中,她該怎麼保持那份對「愛」的感知?
但也許,愛如同地下潛流的河,能讓這塊荒蕪之地也有美麗的植株遍地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