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正在吃掉自己的保護天使

撰文／凌谷

以上這段話，如果在豬流感肆虐的今天放在報紙頭版，該是切中時弊、振聾發聵的震撼評論！但是，也許很多人並不知道，這段文字出自十九世紀初年輕詩人雪萊（Percy Bysshe Shelley）之手筆。

除了素食朋友的影響，精通希臘文、拉丁文且愛好科學的雪萊一定深受畢達哥拉斯、蘇格拉底、柏拉圖、達文西（達·芬奇）和牛頓等素食先哲的啟發，加上對生命的熱愛和尊重，二十歲的他在眾人的嘲笑聲中毅然選擇了素食。他的洞見竟超越了二百年，仿佛已預見了今天的窘境。

在二百年後的今天，我們看到了什麼呢？約每四秒鐘就有一個足球場大的熱帶雨林被砍伐燒毀，九成用作畜牧業。燒林造成的“黑炭”微粒子（black carbon）滯留南極上空，吸收太陽光，加快冰塊融解。畜牧業消耗過半全球淨水資源。高密度養殖業造成可怕的禽畜疾病，恐懼籠罩整個人類社會……

這一切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口中的那塊肉。

想想二百年前那位年僅二十的英國詩人，擁有先進 IT 設備、自認文明的我們難道不覺得汗顏嗎？

不知從何時開始，人類對大自然失去了敬畏，失去了基本的尊重。不知從何時開始，一切動物都成了食物或商品。 看到雞、豬、牛、羊、魚，大家就會想到各種肉食；Google一下，看到的都是那些專門長肉的待宰動物。動物的存在，彷彿純粹為了滿足人類的口腹之慾。不知會有多少人想過，動物各有天命，各有追求。

以魚為例，在現代人心目中幾乎等同魚肉，而不會想到，魚是整個地球生態重要的一環。如果把地球看作生命個體，水體就是地球的肝腎。如果把水體看成生命個體，魚則是水體的肝腎。而最大的水體——海洋，在平衡地球溫度方面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因為海洋會從大氣中吸收大量二氧化碳。由於二氧化碳屬酸性，溶在海水中會讓海洋PH 值下降，使之酸化，而海水酸化正急劇破壞海洋生態，其失衡又讓海洋吸碳能力下降。維繫海洋生態系統的健康，應是抗暖化的主戰場，而人們卻還在繼續趕盡殺絕式的捕魚作業。

最近，海洋生物學家更發現，體形龐大的鯨能從大氣中捕獲大量的碳。每座大鯨終其一生不停在體內累積二氧化碳，可達三十三噸，隨着鯨死後沉入海底，將之封存數百年之久。相對一棵樹每年吸收廿二公斤二氧化碳，其碳捕獲量確實非常驚人。而且，因為鯨的排泄量巨大，有鯨之處就有浮游植物，而這些微小的生物可在全球捕獲三百七十億噸二氧化碳（佔總排碳量的四成），這相當於一點七兆棵樹、四個亞馬遜森林。可歎的是，經過數十年的工業化捕鯨，鯨的總數量已不到過去的四分之一。

如此看來，鯨更像是這個星球的保護天使。而為了慾望，人類真的可以不惜把包括保護天使在內的整個保護系統通通吃掉。(文／凌谷)

摘自 散文集《從愛到虛無》（港澳購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