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1-29|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那些我們不知道的是......-微小說17

有時她唱歌,享受熱烈卻靜默的掌聲。她說只要認真聽,靈魂就會混著歌聲、掌聲,在波濤洶湧的海上飛翔。她始終想往夜幕飛去;因為溫柔的月光,不會融化伊卡洛斯的翅膀。
有時她狂飲,會隱約聽見二千多年前的回音:「分別的時刻來到了,我們各走各的路,我去死,而你們繼續活著,哪一條路更好,只有神才知道。」
這些都是她告訴我的;在我們生命交會,那片刻般的三小時。
吧檯裡的她,貌美與慧黠的眼神,映著細嫩手腕上層層疊疊的疤。我:「聊聊?」她:「可以,下班後。」繼續擺弄手裡的調酒,遞給我。
「去哪裡?」我問。
「隔壁的小7。」她拿起吧檯內八分滿的琥珀色酒杯:「cheers!」我笑了,舉杯抿了一口。她卻乾了,繼續工作;時間凌晨三點。
我們坐在小7騎樓座椅,一瓶750cc威士忌在兩人腳旁。行人稀疏,氣溫剛好;像她肩上幾朵粉紅色的玫瑰一樣好。我:「聊聊?」轉頭看向她的濃妝。她開口:「你說過了。」我回:「那聊聊妳的歌?手腕?玫瑰也可以。」
她異常大方的從幼時開始聊起……直到她說:「所以我國二時才敢向老師報告爺爺和大伯對我做的這些事,之後就被安置在不同的寄養家庭……」。
我聽完,拿起腳邊的威士忌仰頭猛灌一口:「幹!」。但她卻靜靜的說:「也沒甚麼,我現在很好,就很好了。」
「很好?那手上的疤呢?」我問。
她沒回答,看向我的手腕:「你的疤怎麼來的,我就怎麼來的。你也在看醫生吃藥吧?」她笑著問,我點頭。點頭的時間很長,讓腳邊的威士忌只剩下一半。時間:凌晨五點。
她:「說說你?」。我搖搖頭:「我沒那麼豁達。」她乘著酒意,開始說起她的同性伴侶與異性伴侶;我沉默,繼續喝著威士忌。
「還過得去嗎?」我莫名其妙問出這一句。
她:「當然,過去的都過去了,不然還能怎樣?我喜歡唱歌,客人也喜歡聽我唱歌。我喜歡調酒,也喜歡喝酒。我喜歡男人,也喜歡女人。我喜歡伊卡洛斯,也喜歡蘇格拉底,這些都是自由啊!」我漸漸聽不懂她所說的,她察覺我的疑惑:「當我沒說吧!」
清晨六點,她拿起威士忌,將最後一口喝乾:「該走了。今天喝太多,話也說太多了」。我點頭起身,看著搖擺的玫瑰與歌聲融入週遭的人潮。溫柔的月光消失了;我知道今早她不會往夜幕飛翔。
再去酒吧時,已經過了幾週,吧檯裡是一位男性調酒師。我:「不好意思……她呢?」他看向我,愣了一下低聲說:「大年初一,割腕走了……」
我聽了,沒有意外。走出酒吧,靜靜坐在小7騎樓座椅。憶起她說:「哪一條路更好,只有神才知道。」
750cc威士忌在我的腳旁;耳畔響起她溫柔的嗓音與吉他聲。
分享至
成為作者繼續創作的動力吧!
© 2024 vocus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