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2-31|閱讀時間 ‧ 約 25 分鐘

台灣的未來戰略-3 (問題分析-經濟面-2)

房地產業

在談論到台灣的產業,不可能忽略掉房地產這一塊,房地產面臨到的問題就跟其他產業幾乎沒有兩樣。
首先,房地產作為商品來說,是否有特殊的性質?確實房子與土地,嚴格說都具有世界唯一的稀有特性,但這種特性有強烈到英國女王權杖上的寶石?顯然是沒有,以房屋的特性來說,相同區域內對同一欲購屋者的吸引力來說,外在的因素幾乎沒有。房屋不同可持有的消費性物質,一住就是很多年,除了極少數人以外,多數人並不會因為可以省一分鐘的路程,而決定多花幾十萬買隔壁一棟的房子。純以居住的功能來說,房屋與一般性的商品唯一的差別在,持有的時間遠高於消費性產品,且無法攜帶。(PS:這不相信筆者也沒辦法,試問有多少讀者相信,同一個學區距離學校差一分鐘的路程,值得你多花一百萬購買同樣大小與機能房子?)
所以,房地市在市場式的概念嚴格說並沒有特別的地方,一樣要遵守供需法則,今天台灣的供需是否早已失調?這個答案絕對是肯定的,今天對房屋有需求的家庭,跟可以購買的價位房屋,供需照理說可以平衡這種需求。但現實是房屋的價錢幾乎都要一對夫妻二十年以上的貸款才買得起。如果今天房屋市場求過於供,那麼長期貸款多少還是有道哩,但今天供過於求的狀態,價位無法反映到實際需求者可以負擔上,這顯然有非市場性的因素干擾。不用說,政府一樣扮演負面的角色,十幾年來每當房地市的景氣不佳,就提供大量的購屋貸款,提高了民眾購屋的意願。(PS:並非只要是政府貸款就不合理,對於這種超越個人預期能力的長時間投資,政府的確有必要進行某種程度的協助,只是積極與消極面的狀況,就以台灣長期來說社會保險等功能極端缺乏下,政府的腳色確實有討論必要,畢竟這不是買麵包,房地產影響一個人幾乎是一輩子)
倘若全國景氣在預期的未來都會持續加溫,那麼這種作法並不會不合哩,房屋的貸款時間象徵著民眾對他個人未來賺錢的能力預期。若景氣非常之好,可以連續火紅二十年,那就以當事者的角度來說,貸款二十年並不是不合理的選擇,政府提供這種貸款反而是正確的,不僅可以提高民眾購屋意願,也並不會有太高的風險。但事實上我們都看的到,台灣產業在二十年間的起落非常大,二十年前的代工廠可以天天發獎金,今天的同一家代工廠卻必須為了兩百塊的加班費錙銖必較,同樣的紡織等傳統產業三十年前也是一樣,今天這些狀況不停的在發生,只表示了台灣整體經濟景氣看起來二十年來都是持續增長,但實際上火車頭產業不停更換。以個人角度來說,如果無法預期自己的所待的公司可以撐二十年,那有何道理要相信二十年貸款的好處?
這邊要提這種整體與個體的落差,其實是在討論整體經濟結構的問題,而房價只是一種探針,作為我們便於理解經濟、景氣等真實面貌的手段。請讀者不要過度用特案來解析通則,例如前幾個月有貴婦封館血拼,用此來推斷景氣復甦一樣。
首先,要先確定這種結構問題的合理性,才能推斷政府提供這種貸款的長期合理性與否,以便進一步了解到政府控管金融機端的效能。
  1. 每一個產業的景氣周期,是否可以長到一個購屋者,在這周期內還清貸款?
  2. 如果一個產業不行,那在購屋者轉換跑道後,是否可以保證其職能可以在一定時間內轉換到其他產業?
  3. 如果2可以,那麼是否可以確認購屋者轉換從事行業間,可以持續穩定的轉換並稱過其貸款期?
  4. 如果2不可以,那麼購屋者是否有足夠的時間進行再訓練,以達到跨越其他產業的門檻?
  5. 若2、3、4皆不可行,那這是否屬於產業結構性問題?
以1來說,台灣產業的起落,幾乎都是在十年內就會歷經高峰與低谷,科技業的火紅不過幾年光景,後來進入的從業人員無論是薪資或是福利,都可以看到大幅減低的狀況,之前各種代工業皆是如此。所以至少可以肯定一點,以接收先進國家技術進行代工的這種模式,極容易被後進國家取代,這個時間周期應該都不超過十年,就會讓台灣本土的產業結構進行調整。換言之,以一個產業內的人力素質分布來說,幾乎無法保障在高斯分布下,偏左邊一半的工作機會。事實上連高斯分布的右邊,都不能提供保障了,可能只有前三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的可以留下,這涉及到不同產業的差異性。(PS:簡單說,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高斯分布下,某一產業衰弱的程度,可以保障到哪裡,有可能強者早就跳槽,所以這條切割線變成往左邊移動,但相對較差的人才等於是讓這個產業更加的衰弱,長期來說又會讓分割線右移。這只能說明長期的工作機會保證比較可能出現在分布下的右端)
2的問題偏向職業訓練的問題,越是傳統的產業其技能替代性高,相對就代表這個產業的需求技能進入門檻低,越容易被學校教育所替代。換言之一個既能越容易被替代的產業,其中高齡的流動性越強,越偏向勞力性質的更是如此,只有越頂尖的工匠才可能生存,同樣代表在技能的高斯分布下只有極右端的有競爭力,年齡的分布卻可能相反。這就以房屋貸款來說,正好說明越後期的貸款越難還清。這又有兩種狀況要分類,其一是越高齡的從業人員,由於其替代性高,將會迫使他為了保住工作而接受較低的薪資水準,這等於違背一般人對於工作的長期預測。另一種則是高齡又有技能的人才,是否就一定有競爭力?如果正好沒有,那反過來說,足以證明這個產業整體的競爭力早就降低,或是進入門檻太低,不僅僅要跟國內還要跟國外競爭。
若是偏科技業的,則會有另一種糟糕的狀況,就是工作的替代性質太差,同一種產業中的特定技能可能連同一產業中都無法轉換,長期來說就是造成高教育水準的人最沒有跨產業能力,這其實違背教育政策下高水準人才的設定,簡單說就是我們培養的只是高學歷的勞工,根本就是教育資源錯置。這更加使得科技業的人只能偏向留在科技業中,同樣只有偏高斯分布的右端,才具有跨領域的能力。換言之,無論傳統或是科技業,面臨到的問題全都一樣,差別只在不同產業本身技能的特性,是屬於基礎的還是極專門的。若回歸到教育政策上就會出現一個很嚴重的狀況,那就是我們的教育體制根本沒有銜接產業,才會導致每一個畢業生進入各種產業,幾乎等於完全沒有訓練。五十年前要學習技術,除了去找工匠當學徒外別無他法,這也是幾百年來的工匠傳統,但教育的普及與各種技能的訓練,照理說應該是要讓學生可以畢業即就業的,而且不會差太多。這才是教育提升國力的根本,讓越基礎的產業可以用最少的時間訓練出基本能力的人才。(PS:這還真的要看產業,但照道理說,一個台大電機畢業的,應該是要比二十年前某XX電機科畢業生,能力要強上許多。換句話說,就是這個台大電機生應該要花少於二十年的經驗,就可以超過這個二十年前畢業的電機科主管。這才是整個國力提升的根本,如果每一個學生跟晚輩都比前輩笨,那人類根本就沒有文明會產生)
簡單說,2這一點的職業轉換,只能說明台灣的教育與產業無法銜接,或是產業的工匠性格太強大,一如日本泡沫經濟前榮景的狀況,一個東大高材生進入公司後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影印跟敲資料。無論哪一項,其原因值得探究,但結果比較重要,那就是只有在能力的高斯分布右端的人,才能夠輕易的進行不影響薪資水準太多的轉換,偏左端的人若不是轉換不良,就是被逼到只能在原有產業中接受持續降低的薪資。這同樣的無法證明長期貸款的必要,因為除了軍公教等政府鐵飯碗以外,根本就沒有產業是可以長久的,更深一步的說,唯一可以保障長期貸款可以穩定還款到結束的,應該都是中產階級以上。當房屋貸款竟然會出現階級的畫分,那就代表這種貸款本質是已經有結構性問題,絕對不是景氣好壞這麼單純。(PS:具體一點說,應該是受政府保障的軍公教,與各產業中已經賺到錢,或是屬於中高階主管以上的人)
3跟4其實就是在轉換跑道的陣痛期,這邊要討論的不是鐵飯碗的軍公教,或是產業中屬於能力高斯分佈下的右端菁英,要討論的是能力屬於中間與左端的民眾。當景氣好的時候,這些討論跟貸款的關連不大,以傳統產業中偏電子業的狀況,一般從業員從十年前四萬多的薪資,到今天只有三萬左右的狀況,而且這些還算是熟練技工,一個新手根本拿不到這種薪資。所以回顧這十年的傳統電子加工廠,不難發現除了中階以上主管外,基層的貸款壓力是倍增的,這還是普遍雙薪家庭的狀況。所以在探討這種轉換跑道的問題前,一定要先釐清「工作複雜度」的問題,一個長期待黃光製程的科技工程師,是否可以輕易轉換跑道去作水電工?水電工是否可以轉換成薄膜工程師?這答案不言可喻,所以轉換跑道與其說是複雜度的上下流動,不如說多半都是橫向的轉移。
簡單的說,轉換後的薪資是否可以有原來的水準?以能力高斯分佈下的左端來說,由於沒有跨領域的能力,所以薪資的成長幾乎是停滯乃至於下降,就算是科技業也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靠經驗豐富成功轉換的。去年的一項調查指出,一個一般受薪家庭需要九個月的存款才能應付失業後的衝擊,姑且不論這數字的真假,重點在薪資是否可以在這段期間內負擔持續的房屋貸款?這其實不需要嚴格的調查與評估,只要到各產業繞一圈,多聊聊就可以看得出那種中下階層從業勞工的無奈,並不是不夠認真或是努力,而是這個產業結構上已經不需要他們了,為了生存只能選擇接受更低的薪資與福利,甚至是轉行到其他產業,但轉行後面臨到的是全新的經驗,舊有的資歷可能根本就無用,再訓練又會遇到年紀的問題。總之,除了原本就屬於右端的中上階層,根本就對結構性的失業與轉行無能為力。(PS:這裡筆者用的偏個人見聞,這沒有辦法,台灣多半的研究跟調查,都在看成功者,很少去看偏中下層的結構問題,就以心靈上的激勵效果當然無可厚非,但成功人士的經歷極難複製在原本就屬於中下層的勞工身上,等於沒用處)
所以,結論就是台灣的產業有結構性的失衡,這個失衡筆者不認為是產業自身的問題,主要的原因出在兩個面向。第一個面向是台灣的價值觀並不是深耕型的,海島移民文化本就有這種特質,觀諸古代的貿易型族群莫不如此,多半追求的不是土地上的長久利基,所以產生媒體所謂的「蛋塔效應」是一點都不奇怪,奇怪的是海島文化結合了中國的大陸型文化,產生很可怕的化學效應。在追名逐利上有海島貿易文化的特質,但風險處理卻是大陸型的保守觀望,再加上數十年來代工模式的成功,多數民眾根本就沒有貿易文化最重要的冒險犯難特質,事事都只在乎第二,要有先行者當了烈士或識英雄才跟進。這導致台灣產業的調整,都不是根據長久的評估而來,而是受迫的整理,如果是具有冒險精神的文化觀,那麼這次金融風暴的危機所傷害到的不應該這麼大。這只反映出在同一種模式下養成的慣性,缺乏調整能力。
第二個面向是價值觀衍生的房地產投資概念,貿易型的商人性格,屬於天地都可以為家,但大陸型的農業民族性格會是要求要有屬於自己歸屬的地方。所以在房地產上,幾十年來都一直有成家立業的觀念,家業自然要有屬於自己的房子與土地,這迫使民眾有一種潛在的受迫感,會使得民眾傾向接受有利房地產價格提升的說法。潛在的受迫性最常出現在器官移植的家屬上,醫護與相關人員,會不自主的將器官捐贈是好的價值觀強加在家屬身上,就算家屬有保留遺體的概念,也會受到類似社會壓力而同意捐出。更極端一點的就是「路西法效應」,社會的整體文化設定的角色,設定了剛結婚的夫妻必須要有房子的角色,迫使當事者潛意識中傾向接受房屋保值的概念。這種社會文化的潛在意識,整體來說就是所謂的大陸型文化、海島型文化的表徵。但在產業結構上,這就造成破壞性的影響,因為貸款壓力常常超出實際上的預期,迫使較無能力轉換跑道的員工,為了生活壓力屈服更低的薪資與福利水準。表面上這是一種勞資平衡,實際上是產業結構失衡的訊號,這表示有許多在時機上、心態上應該要轉換的人,受到非產業性本身的因素影響,誤判並錯失了最佳的轉換時機。
所以作個小結,房地產的供需失衡,是否只是代表單純的市場機制受到干擾?這個問題比科技、傳統產業難回答,但大體上是正確的。政府在這種長期投資的項目,作為社會保險中的一環卻有其價值,但是否要全面性替代所有的風險則絕對有問題。在房地產業中,由於資金要求門檻很高,這必定會與金融機關有關連,所以評估房地產的投資,風險的計算理當由放款的承擔銀行去作,而不是政府召集官股金融機構自己來。現在的房貸機制,幾乎迴避掉房地產業者自身的風險,當房屋賣出的時候,貸款的權利與義務者幾乎就轉變成購屋者與銀行的雙方問題,而身為製造商的房地產業者卻沒有責任,這是很奇怪的事情,很像是說你買了一杯飲料後,你就跟飲料製造商無關。這個問題,若追根究底,一定會牽涉到黑道勢力等政治問題,所以必須併入政治結構的討論。
房地產的問題,絕對影響到人口結構組成,這是個人負擔的問題,若單純依照供需面,房地市價格腰斬都不過份,但這影響層面太大,很可能拖累長期承擔購屋者風險的銀行業,但若不減輕民眾負擔,那麼我們下一個世代的人力資源就會在少子化的問題下,每人負擔會越來越重。少子化絕對不是正常現象,人口替代率高於1是自然界物種的天性,不然物種終會走向絕滅。人類的演化不過幾百萬年,沒有道理突然在這幾十年人口替代率就低於1,我們還可以宣稱這是發展的必然結果。其他國家的一些調查資料也顯示,扣除掉經濟因素等考量,純粹的希望生育小孩人數,母親的回答平均數值落在2-2.5之間,這表示科技雖然發展很快,但人性依然沒有太大變化。這問題要到人口部分加以分析,這邊旨在說明,少子化、結婚年齡延後,貸款時間長度與薪資結構的失衡,都顯示出一個問題,那就是房地產的供需失調的非常嚴重,但卻沒有得到市場的平衡。
所以在短期的規劃上,政府必須斷然的停止增加新的房屋優惠貸款,讓銀行自行決定放款的風險,讓市場調節多餘住宅的用途。由於貿然讓房地市暴跌,很可能會引發金融機關的連鎖反應,所以不宜在金融風暴尚未徹底過去前,放手讓全部的業者進行產業的重組。
但是在中期的規劃上,就沒有如此必要了,依照過去房地市的變動,景氣好的時候固然難跌,連景氣差都不見得會跌多少,若等到景氣回復後,根據文化與慣性,台灣民眾會回頭擁抱高房價的可能性很高,所以不能毫無作為。政府除了停止干預,還要積極性的進行整併的工作,包括檢討放款的機制,避免體質不良的產業持續淘空,由於房地產業向來與政治牽涉很大,所以這絕對不能單純交由市場處理,甚至有必要翻轉過來,設下更嚴苛的金融門檻強迫房地產業者進行整併。
長期的規劃是政治性的結構調整,以及文化面的緩慢修正,這留到其他章節討論。

金融、保險與其他

台灣經濟面以各產業來看,問題幾乎可以導向一個方向,那就是政府的干預太過嚴重,使得市場機能根本不能發揮,導致競爭力不斷下降,這導致了資源的浪費與錯置,造成最嚴重的後果不是景氣衰弱,而是使得民眾有一種經濟活動是可以被政府全盤掌控的錯覺。事實上政府通常會作的只有兩種,那就是進行管制與提供金援,金援的狀況固不用說,管制的問題是造成以量制價的狀況,如果這是水、電等國營事業,那麼這或許還是有道理可講的,就以戰略眼光來說,水與電力交付完全的民營並非不可行,但是台灣並非一般國家,光是地理位置就足以讓各強權進行角力,民營化的後果是資源可能被敵國掌控,迫使不戰而降。(PS:筆者並不贊成所有都民營,著眼的角度不光是經濟面,而需要考慮極端的戰爭狀態。這是很弔詭的,當中國可以利用非戰爭手段統一,那何必開戰?若無法利用這種和平手段,會增加發動戰爭的誘因。換言之只要中國對台灣還有侵吞的可能,以小事大不可能徹底開放。雖然當然可以在開戰後強行接管,但畢竟會失去準備與迴旋的空間)
這邊並不需要解析金融業,金融業只需要政府少管,自己會去進行最適合的風險評估,這根本就無須考慮。問題在於三個方向,對產業有短期的興奮劑效果但長期是毒藥的毀滅性破壞。第一個方向是對外的管制太多,開放中資等並不是問題,問題在外資是否有同等的機會?換各角度說,如果台灣某一項產業真的有那麼好的利潤,為何有更龐大資產的外資不願意投資?這顯示出中資在非經濟面的問題。另一個是外資在台灣的限制,政府如果有心,那麼理當趁中資入台的機會,乾脆徹底開放到底,選擇性的開放比不開放更糟糕。歸根就底,這是法條對於外資持股等的限制問題,這是權力的保有問題,經營權若交付外資,那麼外資勢必會導入其標準流程,或是因應台灣環境的改良版。換言之,利用經營權的交付促使改變。
第二個方向是,保險等法規的解放,台灣的保單都有一個特徵,那就是不管哪一家的保單,內文跟要繳的費用幾乎沒有差別,而且很難對特定的項目進行單獨的保險。這對於社會保險的結構來說是極端不利的,尤其是越沒有保險能力勞工、農民,根本就無力負擔有關颱風、火災等屬於職業上的特殊保險。這並不是說無力負擔,這應該是市場下的自然狀況,以農業來說,當政府介入社會保險,相對代表降低農民高額投保的意願,這也可能是農民無力負擔保費,造成一種自然循環的結果。其實這根本就不用想太多,當政府介入越深,就代表誘因越少,進一步使得保險業可以介入的空間越來越少,規模會降低成本,反之亦然,這是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一樣需要從中切斷。
第三個方向是金融機關負擔政府政策需求,對各種產業進行不情願的抒困貸款,在景氣火熱的時候大體上還可以接受,但可以從DRAM的例子看到,多半的銀行根本就不願意在景氣差,未來預期不可靠的狀態下放款。各金融機關需要從政府的干預中解放,這是產業變革最重要的一環,政府的作業態度是照規矩跑公文,一般產業的作業標準是時間就是金錢,政府介入絕對不是好事。這長期造成的後果,就如同今天的房地產,一旦瞬間停止優惠或是補助,幾乎是倒定了,還可能連帶拖相關銀行下水,形同金融風暴台灣內爆版。長期來說,這不能不加以處理。
在這三個方向上,實在不需要太過擔心其他的後遺症,台灣民眾最需要接受的觀念改變,就是要瞭解後遺症與陣痛期的症狀,其實有很大的差別。如果是後遺症,那這不過是長期效應下必須接受的,陣痛期的改變才有政府介入的空間。就以第一項來看,最令人擔心的就是核心技術的外移,或是受到外資或中資的箝制。相對應的作法,就是政府對各種產業的官股持有,只需要放在重點的幾家上,挑選獲利、技術等層次最好的就可以,主要目的是監督,避免業者為了短期龐大利益,將核心技術的根本都賣掉,監督的成效看的是政府的效能,這必須談論政府再造,筆者不打算在這邊談。如果擔心政府介入過深影響競爭力,那需要控制的僅是持股比例,只要該公司仍然是民營,自然會對市場有所反應,不會坐以待斃。
第二個方向的問題實在是長期累積的迴圈,不從中打破連結,則根本不能進行徹底的變革,既然要求農民改變心態很難,要求業者作善事更難,那不如從政府自己的角色出發,逐漸淡出有關產業的社會保險部分,這配合金融機關的改變,社會保險的功能並不會衰弱。若再配合產業的轉型與改造,可以提高原本無力負擔社會保險能力者的收入,這將形成正向回饋的效應,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去擔憂。只要確實拉昇收入與生活水準,政府自然可以脫離這種保護者的角色。(PS:陣痛期一定有,這不能看有無決心,要採取緩進的方法,側面的間接改變,所以不能直接對農民動刀,不然通常第一個陣亡的都是承受力最低的農民自己)
第三個方向也不見得會出現台灣版金融風暴,只要倒閉的公司不是同一天倒光光,時間差自然會形成緩衝,台灣整體經濟體質並沒有衰弱到承擔不起打擊,與其持續的因為效能低落損耗,不如乾脆的當下處置,將經濟回歸市場面處理。在全球化的今天,貿易立國的台灣,居然要政府處處補貼、層層管制,本身就是最大的矛盾。長期積累的壓力一旦爆發,才真的會無可挽回。(PS:筆者完全承認,發生金融風暴台灣版的可怕,但著眼在未來上,那麼寧可我們這一代承擔後果,把希望寄託在下一代,也不應該我們這一代拒絕承擔,要下一代去接受)
在這方面最大的問題,還是卡到人口結構,少子化帶來的最大後果,就是每人負擔將會變重,今天政府介入更多形同向未來舉債,豈不是迫使下一代負擔更多的債務?一個人負擔的債務若要五十年才還的清,他的人生希望何在?所以政府的角色與其說積極介入,不如改為環境的積極介入還來的恰當。經濟面會影響人口結構,這個結構會影響到十年後的教育與二十年後的產業結構,甚至會重塑三十年後的政治樣貌,今天炒短線的效益根本就不可能在未來反應出來。這還純粹是經濟面的影響,經濟面在這方面的影響會反映到文化上的改變,少子化直接影響到教養態度,這會連帶影響教育面。另一方面,軍事國防需要的人力絕大多數都是年輕人,人口結構絕對會是軍事上的致命性因素。當經濟負擔在未來持續衰弱,連帶影響到軍事上的對外能力,那可想而知會縮小政治面的操作空間。當台灣可用籌碼盡失,則一切戰略皆無討論價值。
所以在經濟面上,筆者認為最重要的改革是金融面,其次是房地產的供需失調。金融面回歸市場,自然會評估風險,風險的評估會反映到貸款者上,這更可以降低地下經濟的活力,斷絕黑道的金脈主要來源。房地產的供需回歸市場面,最大的好處就是房價降低,可以降低人員跨縣市的流動成本,增加產業縱向的流動機會,同時可以改善城鄉的差距。政府只需要改善交通環境就可以了,其他實在不需要干預太多。(PS:就以筆者一貫立場,政府需要作的是把交通建設做好,交通建設又以跨縣市為主,交由地方進行這種跨縣市整合,會有資源多寡的問題,統籌處理造成的無效率,筆者認為會比交由地方去整合所耗損的低。筆者也不支持民間興建,台灣並不大,根本就無所謂前方與後方,每一個人的人力都需要利用到,那不如及早投資,釋放出偏遠地區的潛力。就算短期內虧損也無所謂)
其次是有關重點產業的選擇,重點產業除了國家掌管的水、電外,政府只需要監督最頂尖的產業,防止短期利益的炒作即可。越是頂尖的產業越不可能炒作短線,所以這僅僅是防範未然,避免中芯的叛國事件重演,頂尖產業要保持競爭力,唯一的方法就是引入競爭機制,所以金融面的改善有正面的幫助,其次是導入外資後所帶來的觀念革新,更有助於提升全球化的台灣產業競爭力,建設台灣跟死守台灣是不同的概念,雖然某些作法很像,但絕對不一樣。重點產業的選擇並非是以政府力量扶植,歷史告訴我們幾乎沒有好下場過,最理想的方式是橫向連結不同產業,例如導入科技業的概念進入農業生產,導入綠色科技進入工程界,政府只需要健全法規就好。當今天經濟要以屬地主義為主,那麼環境保護、教育文化的改變,這都是必須配合經濟的改變一起作的。
所以,經濟面的整體戰略考量,可以歸納出唯一的結論。那就是除了水、電等還有必要為國營外,政府需要在經濟面全面性的自由化,以自由市場為導向,現在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市場失靈,根本就是政府干預導致市場功能失調。今天台灣早已非開發中國家,沒有道理政府還是處處介入,當產業越來越複雜與先進,其交錯縱橫的程度就越難以被研究出,等到政府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案,也早就失去先機,那還不如交由第一線的商人去作臨場判斷。這就跟行軍打仗,沒有道理大將軍要管到每一個士兵接戰後應該用什麼姿勢、什麼地點、什麼方法作戰一樣,在戰爭大體上還是肉眼可以見到的範圍內,管制還有道理,當戰場越來越大,戰爭型態越來越複雜,交由第一線的軍士官兵自由發揮戰術構想,會比後方的將軍自己用三十年前的經驗來的好。同樣的在產業上,今天台灣已經是已開發國家,政府根本就無能力全方面的掌握產業狀況,後見之明往往比先知先覺的狀況來的多。
經濟面的問題,主要著眼點是在國力的增強上,無論是外交事務還是軍事準備,無一不需要不花錢,經濟若無法有長久的競爭力,只想拿下一代的資產來抵押,光是負擔就足以讓下一代的競爭力喪失殆盡,遑論談論未來的戰略。所以首重解除下一代的負擔,降低下一代的負擔,才可能在十年後進行徹底的教育與文化改革,更重要的是只有當一個人沒有過多的負擔,他才可能去思考比較形而上的價值觀問題。中國歷經文革到今天,幾乎失去一切的價值觀,現在除了賺錢外就是民族主義,台灣若走上這條相同的道路,那兩種相同的價值觀相撞,一定是大吃小,台灣絕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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