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25|閱讀時間 ‧ 約 8 分鐘

別再錯怪醫師誤診!超雷又可怕的「病毒性心肌炎」

文章開始之前,想先跟大家分享我朋友的故事。
幾年前,她在那一年冬天的某天,身體開始出現一些感冒的跡象。因為只是輕微的發燒、咳嗽、流鼻水之類的症狀,一開始她也不以為意,想說過幾天就會改善。但在過了三四天之後,一切變得越來越不尋常。平常對一個年輕女生來說,輕而易舉的走路或爬樓梯,她只爬個一兩樓竟然就喘得不得了。緊接著她出現食慾下降,食不下嚥的狀況,甚至吃完東西後還會有嘔吐的情形。在發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越來越不對勁後,她便趕快到大醫院的急診室就醫。
萬萬沒想到,在前往急診室掛號時,她就直接昏倒在急診室的大廳,驚動了當時的醫護人員。幸好即時實施了一連串急救措施,才將她的命挽救下來,後來醫生診斷出是非常致命的「病毒性心肌炎」。
病毒性心肌炎非常可怕,這種病會讓心臟漸漸失去跳動的能力,進而使心臟幾乎打不出任何血液,所以最後我朋友用上了鼎鼎大名的「葉克膜」,提供她在治療過程中需要的心肺支持。最終總算在葉克膜的輔助下,心臟功能慢慢恢復,得以康復出院。

為什麼醫師都非常怕碰到「病毒性心肌炎」?

病毒性心肌炎,顧名思義就是由病毒造成的心臟肌肉細胞感染。當我們的心肌細胞遭到病毒感染後,就會開始失去心臟跳動的功能。因為心臟之於人體,就像PSU(電源供應器)之於電腦,是幫人體供應血液到全身組織細胞的幫浦,必須要正常跳動,血液中的氧氣與養分才能充足地供應到所有重要的器官、組織跟細胞。
今天一旦心肌被病毒感染發炎,身上所有的器官、組織、細胞就會因為心臟打不出血液而得不到充足的養分,漸而失去功能,便很容易出現疲累、噁心、嘔吐、沒有食慾的現象,更嚴重甚至會昏厥,是相當可怕的一種疾病。

為什麼會發生病毒性心肌炎?

病毒性心肌炎,顧名思義就是由病毒所造成。以一般狀況來說,病毒其實就是造成我們感冒、發燒的最大宗病原體。普通人平常感冒、咳嗽、流鼻水,偶爾發個燒,身體其實都有良好的免疫力去自我康復,就算有時候遇到比較強的病毒,例如現在很流行的流行性感冒病毒,除了發燒、咳嗽、喉嚨痛之類的呼吸道症狀外,更嚴重一點可能引發肺炎之類的併發症,不過絕大多數的人,即使面對這些強力病毒的感染,靠他們自身免疫力也是可以撐過去,成功痊癒的。
但很不幸的,這之中會有幾個比較不幸運的患者,在受到病毒感染時,除了產生感冒症狀外,病毒竟然隨著血液附著到他的心肌細胞上面,而感染到心臟。當然病毒一旦感染到心臟時,人體的免疫系統也會去對抗它,即時地把這些病毒清掉!這種狀態下心肌炎就不會那麼嚴重,可能只是覺得比較疲憊,後來就會慢慢痊癒。
可是有時候,當病毒侵占感染了你的心肌細胞,而你的免疫系統卻沒法迅速有效率地將它清除掉,心肌細胞的收縮功能就會開始受到影響,慢慢地失去運送血液、供給養分到全身組織器官的功能。於是當身上的器官得不到充足的養分,就會開始失去功能,出現各式各樣的問題:
  • 大腦因為得不到充足的養分,開始會昏昏欲睡,意識不清楚,甚至有昏厥的現象發生。
  • 內臟器官,尤其是腸胃道,得不到充足的血液供應,會食慾不振、消化不良、噁心嘔吐。
  • 腎臟得不到血液供應,腎功能會開始下降,產生急性腎衰竭的狀況。
  • 肝臟得不到血液供應,排毒能力會開始喪失,導致毒素身上累積,更加劇了上述症狀。
最終,因為你的心臟失去了功能,沒辦法維持身體維生所需要的能量,你就會陷入生命危險。
所以嚴重的心肌炎是非常可怕的,如果心肌炎的狀況是輕度到中度,醫生還可以用一些強心的藥物去幫忙心臟度過難關。但如果已經到了嚴重的程度,使用強心藥物依然沒什麼效用時,葉克膜就需要派上用場了。

關於葉克膜
關於葉克膜,簡單來說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台機器,用來提供身體心肺功能的支持。它會用兩個大管路插進我們的身體,連接我們的大血管。以心肌炎的案例來說,其中一個大管路就會連接我們的大靜脈,另一個則會連接我們的大動脈,機器運轉的時候,它就會把血液從大靜脈抽出來,透過這個機器最重要的「氧合」功能,代替肺臟把缺氧血變成充氧血,再利用機器的動能代替心臟,把變成充氧血的血液打進我們的動脈,供給到全身,這也就是為什麼嚴重的心肌炎需要葉克膜的支持。
在葉克膜的支持下,生命可以繼續維持,就能期待免疫力有機會慢慢將心肌上的病毒清除乾淨,恢復原有收縮的功能。當整體恢復狀況不錯的話,就可以撤除葉克膜;待心臟的跳動狀況也恢復了,就可以出院。
但葉克膜也不是百利無一害,它會有一些併發症產生。因為當葉克膜把你的血液抽出來,再打回去人體的過程中,在機器運轉時可能會形成「血栓」,也就是因為血中的一些凝血因子,可能在這段運轉過程中凝集了,所以在血液中就會形成一些栓塞的物質。
而當這些血栓藉由機器打回身體內,進入手/腳趾末梢,病人的手/腳趾可能就會發黑,因為血栓會堵塞在末梢的小血管,進而造成組織壞死,嚴重甚至需要截肢,所以雖然心肌炎可以藉由葉克膜這樣的治療方式,維持住生命徵象,但也要小心這類併發症的產生。像我的朋友在鬼門關前走一遭後,亦產生了手腳組織末梢壞死的情形,加上躺床躺了很久,也出現肌肉萎縮的狀況,所以即使後來出院了,也需要接受後續的復健與治療。

為什麼會說心肌炎是醫生的地雷?

心肌炎在早期並不是那麼好診斷,病人可能在前一兩天病毒量還沒那麼多,心肌細胞還沒被入侵時,症狀輕微就如小感冒一般。即使等到第三天或第四天,精神開始倦怠無力,有些噁心想吐的感覺,這些症狀在醫學上都依然被稱為是「非特異性的症狀」,因為就算得到比較強的流行性感冒,太多數也會有類似表現。
所以即使當一個病人表現出這些症狀,雖然心肌炎是一種可能的診斷,但醫生很難單獨靠症狀就判斷出是否為心肌炎,除非這個醫生在臨床上有非常高的敏感度,看到病人會覺得奇怪,「怎麼會那麼疲倦那麼累?」並安排心電圖、抽血、超音波檢查並照X光,發現心臟跳動不佳,心肌酵素也明顯升高之類的徵兆,才有可能診斷出心肌炎。
因此臨床上,它的確是一個比較難診斷的疾病,可能前一秒這個病人還像是一般感冒,結果一兩天後就突然併發心肌炎,因心臟迅速衰竭,就這樣走了。但一些不了解病程的家屬,就會覺得是醫師誤診,並產生法律上的糾紛。
可是以一開始看診的醫生角度來講,會非常委屈,因為一開始病人來看病的時候,病毒還沒有入侵到心臟,整體症狀看起來就是一般感冒,並沒有那麼嚴重,所以自然就是開立感冒藥讓他回去吃。沒想到吃了感冒藥後,雖然症狀緩解了,但身上的抵抗力沒有好到能及時清除病毒,於是病毒進而攻擊患者的心肌,造成無可挽回的狀況,最後演變成嚴重的心肌炎。
老實說,患者就真的是運氣不好而已。
大家看醫療新聞,常會看到醫師誤診心肌炎的醫療糾紛,這篇文章就是要告訴大家這個概念。它並不是一個容易診斷的疾病,通常病程也是急遽惡化的,所以並不是醫師沒有診斷出心肌炎,而是該醫師當下看病人時,病人的狀況並沒有那麼糟,就只是一般感冒而已。沒想到後來惡化了,再到大醫院求診時,才被診斷出心肌炎。因此若要據此說前面一個醫師誤診,並不是那麼合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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