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等待】

「第三百二十五號，請到三個櫃枱。」廣播錄音毫無情感宣告它的任務。 費南多先生拿著自己的號碼牌，等了兩個小時，終於來到他從大清早就來排隊的機會。 「先生，您好，我是3786號服務員，請問您想申辦何種服務?」櫃枱小姐溫柔的對著費南多說，彷 彿他是她首位的顧客，前面一百位客人只是眨個眼的瞬間就過了。 「妳好，我想申辦不用等的服務。」費南多先生神色凝重地對著服務員說。 「先生，來我們這辦服務的當然都是享受不用等的服務，請問您想要申辦哪一種呢?」她輕笑了一 下，是在嘲諷他嗎?費南多不敢多疑。 「啊......就是那種不用等的服務啊。」費南多滿臉疑問的對著櫃枱小姐說，心裡想這裡的服務不就是 可以讓人「不用等」嗎? 「先生，想必您是第一次來申辦本公司的服務，我簡單給你介紹一下，我們「不用等」套餐有分三 個等級，「等兩下」、「等一下」、跟「完全不用等」三類。「等兩下」指的是以預計原本的時間 減少三分之一，價錢是最便宜的。「等一下」呢，就是比「等兩下」快一點，為您減少原來的時間 三分之二，假如您沒有經濟考量，這個方案是本公司力推。至於「完全不用等」，是專門為非常趕 時間，一點都不想花費耐性同時又有足夠金錢的客戶，它的價錢最貴，當時免去用戶等待期間的痛 苦，準備過程會稍微繁複一點，一旦完成準備之後，就馬上為您做到，請問先生您是要哪一種 呢?」 費南多認真專注的聽完櫃枱小姐介紹之後，心底裡盤算了一下自己的需求，錢有得是，幸好自己也 是有存下一筆蠻可觀的存款，於是他決定了。 「嗯，我想要完全不用等的服務。」費南多堅定的跟櫃枱小姐說。 「好，那麼我先跟您要一下個人資料，請問先生的名字、身份證字號、出生日期、身高、體重、婚 姻狀況、職業。」櫃枱小姐注視著眼前的電腦。 「費南多，身份證號A1033344455、⺠國75年9月10日生......」費南多一一回應著櫃枱小姐的詢問。 費南多完成登記後已經是下午兩點半，早上醒來後就沒吃過半點東⻄，說實在，他已經饑腸轆轆， 可是這一下來的流程不能任意離開申辦單位，否則便會被取消資格，更會拉進黑名單，永久不可以 再使用本服務。 「費南多先生，請往1號房。」會客室外響起了廣播，告知費南多，他渴望的事情即將要邁進下一步 了。 他敲了敲房門，輕輕推開房門，打了聲招呼。「您好，我是費南多。」 「費南多先生，請坐，歡迎使用我們「不必等」公司的服務，我叫諾亞，您可以叫我諾亞博士。」 坐在桌子前面的中年男子，頭上佈滿了灰白髮，面上架著那種專家用的無框眼鏡，神情親和的坐在 電腦坐前，為費南多開了口。

「諾亞博士您好。」出於禮貌，費南多還是要認真的跟對方打招呼，可是他肚子裡的空虛惹得他開 始失去耐性。 「請問您想透過我們的服務幫您馬上做到什麼事情呢?結婚?生小孩?還是孫子長大?」諾亞博士 看著他面前的電腦，想跟費南多確認他需要的是什麼。 「嗯...都不是。」費南多面帶滄桑的對著諾亞博士說。 接下來費南多開了口「我想我完全不用等就可以死去。」 諾亞博士聞聲即從他的電腦中抬頭看著費南多，他的親和力瞬間消失，「意思是您想死?」諾亞博 士雙眼直穿費南多的眼晴似的，似乎為他的決定感到不可思議。 「嗯，我已經走不下去了，每天都過得很痛苦，在這城市裡總不可以跟別人說不開心，要是說出來 我其實感覺到很痛苦，其他人會覺得我根本有病，我想離開人世，一刻都不想等。」費南多崩潰地 說出這些說話。 諾亞博士點了點頭，「要是你決定要使用完全不想等的服務來終結生命的話，法律上我們是沒有辦 法阻止您的。只是接下來的步驟比較繁複，可能需要你一點耐性。」 費南多回答道:「繁複不要緊，最緊要可以讓我死。」 諾亞博士閉了眼晴往椅背靠了靠，深吸了一口氣，「費南多先生，根據系統顯示，您的生命會活到 80歲。」博士把螢幕轉到費南多面前，讓他看看自己的生命履歷。 費南多看著螢幕上的數字，想著要活多四十六年，簡直是苦不堪言。 「您於三十歲時患上無法快樂症，至今是第四年了，日子過得蠻低落，也很痛苦，多次嘗試想要自 殺，可惜由於本國自殺屬違法，您無法如願以償，只要您一做，他們就有機會逮到您。」諾亞先生 對費南多說，似乎在恐嚇費南多似的。 費南多被嚇傻了，並不是因為諾亞博士的語氣，而是螢幕上所顯示的資料，完全正確，他的意圖根 本不屬於自己，即使是個人意識、甚至自殺，都不只屬於他個人的事。 「要是你選擇利用我們的服務來終斷生命，您將不會經歷以下的所有過程，三十五歲時您在一次年 貨市場中偶遇您的摯愛，而且命運彷彿很眷顧您，跟她交往的期間，您的無法快樂症將會因為幸幸 福而痊愈，而且在交往的第三年，您將步入婚姻的殿堂，隔年將會誕下龍鳳胎。生了小孩子之後， 你的生活變得更有意思，開始為了兒女記錄生活，慢慢書寫出不同的文章，日子有功，十年後您已 經成為兒童文學暢銷作家，而且你的子女都非常喜歡跟您在一起的日子。」諾亞耐性地對著費南多 訴說他未來的故事，而且更為他放映那些曾是美好的期待。 「爸爸，媽媽」可愛的小費南多叫著費南多的映著全錄進他的眼簾裡，費南多無預警地滑下兩行眼 淚，無法止住的淚水，全被地深吸引力扯到地上，他知道這些曾是多麼美好的幻象，對他來說遙不 可及，因為未來是遙遠的，而過去亦同樣。選擇離開暫時的痛苦，卻又不敢放棄未來期待，等待得 到快樂的時刻，終究是漫長又寂寞。 「費南多先生，由於我們必須要告知您人生所有被跳過的過程，每件事都需要得到您的過目，才可 以確保您在使用本服務時，並非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否則我們將會被控以謀殺罪名。以我經驗估

計，將需時五個小時，由現在開始。」諾亞不等費南多的決定，就私自為他解說人生每一件事情， 好讓費南多可以更快速使用服務。 始終，費南多在聽了半個小時以後，就已經撐不下去了，肚子饑餓又不斷被內心矛盾轟炸的情況 下，向諾亞要求終止服務，並且急步離開「不必等」公司的大門。至於，他離開後的行蹤，以及他 未來人生是不是如諾亞的電腦顯示那樣，幸福又安康，無從得知。 只知道， 「本國因為「不必等」公司的服務而再次蟬聯世界快樂排名首位。非常感謝他們所研發的「不必 等」服務，減少人們對於人生等待的時間而感受到的痛苦，國⺠因生命迷惘而嘗試自殺的個案亦大 幅減少。」 「諾亞博士，你是怎麼做到讓費南多先生不要死?」櫃枱小姐問。 「費南多?也許他沒有真的想死吧，跟很多人一樣只是需要一點讓他等待下去的希望。」諾亞博士 看著他的電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