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週五,在瑞士醫院工作的內科醫生Nina收到了陰性的病毒檢測報告,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那天是一個幸運的日子,院長也批准她可以休假一週。這表示,她可以健康無毒的回去家裡與家人團聚,共度復活節假期。
她說:「我能休假就是疫情趨緩的好兆頭,這表示醫院的人手足夠,未達到負荷飽和。」
二戰後首次進入緊急狀態的瑞士
瑞士自3月16日起進入緊急狀態,回想起一個月以來的抗疫生活,她說:「街上空空無人,網路上謠言亂飛。你無法想像因為疫情我的手機多了多少對話群組,除了醫院工作的不說,學校老師和家長的、親友間的、鄰居間的,大家都在傳遞訊息,也同時傳遞情緒。每天我也得闢謠,澄清消息。大家的手機訊息量暴增,情緒也受波動,更沒有人消化得完每天幾百條的訊息,還有過多充滿情緒字眼的對戰。」
3月24日瑞士確診人數破萬,天天以千人感染人數激增。這些快速跳動的數字跌破了世人對瑞士的印象,天堂可能幻滅嗎?
極其微小的病毒肉眼見不到,但無孔不入的能耐卻令人害怕。在瑞士怕的並不是得不到醫療照顧,而是大規模傳染後醫護崩潰後的全軍覆沒。瑞士與義大利相鄰,義大利北部疫情的緊迫也連帶造成瑞士南部的緊張,病床數不足,瑞士國軍前往支援,並在醫院外部快速增闢檢測區與臨時就診床位。
在她尚未面對真正的重症病人之前,義語區的同行與同學已是天天的天人交戰。有醫生甚至為臨終病患讀了一段聖經的經文,給予死者最後的安慰與尊重。如此冰冷地面對死亡,在近代富裕強盛的瑞士是醫生們的第一次。停止休假、13小時輪班、醫護人員成為病患臨終前最後見到的人。
沒有一個醫護人員願意病患在眼前過世,Nina從醫界內部的消息,也做好了應戰的心理準備。
社會情緒緊繃,如何持續正常生活?
為了面對無可預測的疫情,第一時間Nina和鄰居討論,共同照顧孩子,並把生活的實際社交圈縮小,只限定在固定的人數內,盡量網路購物,外出時不坐電車,改騎單車,一次由一個大人帶四個孩子達到政府規定的五人為限原則。孩子們也有社交的機會,滿足成長的社會化需求。團體互助,父母們都能有安靜休息的機會。
Nina預計這樣的生活將會持續到六月底。她說:「這場傳染病必須拉開人與人的距離以求生,我在醫院工作是高感染源,所以我決定搬出去,住在一家民宿直到疫情結束。現在沒有了觀光客,整棟民宿只有我一個房客。」
工作有別,責任不同
應對特殊狀態,社會整體運作降到最低量,有些工作是完全減不了量。與她聯繫上的第一時間3月13日,她正參加完一場研究會議,在返家的途中。那天也是瑞士政府宣布關不學校的第一天,她順手拍了一張照片,並說:「頭等車廂只有我一個人,全國戒備之時,第一時間就能夠在家工作的人基本上是白領階級。醫生雖是白領,但是我們此時此刻完全不能休假。我看著一般在超市收銀台的員工,每一秒都在拿起別人觸碰過的物品,他們不可能時時消毒手部。同時,他們也不會有在家工作的可能,社會上就是有些職業必須暴露在危險之中。」
網上購物的人多了,全國物流的速度都減慢,郵局的業務也爆量,送貨拉長為兩週。Nina建議所有的親友現在以14天做一個週期,儲糧和其他物資。自二戰後瑞士首次進入緊急狀態,對於一生都在太平盛世中成長的瑞士人來說,調整與適應,拉緊了每個人的神經,為求一個新的生活秩序。
人們究竟害怕什麼?
在傳染病盛行之時,醫護人員都是戰士。她任職的私人醫院的醫療用品足夠,也準備了消毒酒精,她說:「大家都怕感染,每碰到什麼外部的用品就消毒一次手部,我估計頻率約每五分鐘一次。」
4月初,明明大家都沒有症狀,卻要小心翼翼保持距離。已經離家兩週的Nina每天只能在家門口與女兒和先生說說話,不曾踏入家裡一步。一次,她遠遠地看著女兒在院子玩耍,心頭的感覺既痛苦又奇異。彷彿一靠近,死神就降臨,而哪一個母親不渴望擁抱自己的孩子呢?疫情之中,維持正常家庭都成困難。或是一點春天花粉引起的咳嗽,都令人心驚了一下。
4月6日,瑞士的病患人數趨緩與死亡案例百分之95為65歲以上老年人,為瑞士疫情帶來了些許的喜訊。Nina正想著如何做到萬無一失,回家見見家人,但卻收到院內一個同事確診的消息。一位專職照顧確診病患的主治醫師確診,曾與他共處一室的人都必須接受感染檢測。
4月7日,安排了檢測的Nina心情是很忐忑的。若是受感染,對家人親友的打擊甚大,且何時能再度擁抱孩子呢? 這幾天在院內她又接觸過誰,誰應該列入下一輪的檢測名單。病毒微小,卻令人慌張失魂。靠理智生活是理想,每一個第一線人員強力壓抑情緒。
面對未來的不確定,小心為上
疫情走向如何,在瑞士沒有定論,中央政府仍在觀察確診人數的增長。全球疫情仍在延燒,上半場才剛結束,瑞士的醫護人員普遍認為尚不能鬆懈,開學和開市仍太早。4月10日週五她收到了陰性的檢查報告,當天返家,安心與家人團聚。
隨著情勢好轉,4月16日瑞士中央政府也宣布4月27日起,醫院業務可以擴大原有業務,這表示她的工作型態將隨著疫情趨緩而再次進行調整。她說:「我申請了加入院內研究新冠病毒的團隊,但顧及同事們的心理狀態,我仍不排除,自己上場救治病人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