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8-03|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別告訴她》

      小婷突然發現那個經常和自己打越洋電話的奶奶生病了,家人們藉著幫堂弟舉行婚禮相聚在一起陪伴奶奶最後的一段時光。在美國長大的小婷不明白為什麼親戚(包含自己父母)都不打算告訴奶奶實情,而是裝作若無其事地陪著奶奶操辦堂弟的婚禮,過著再普通不過的日常。大伯三申五令的告誡小婷,即使心裡難過、擔心也不要告訴奶奶她病重、時日不多的消息。小婷卻是想著,若是奶奶想告別呢?如果奶奶還有想做的事呢?大家想說的、想做的都完成了,奶奶呢?
      影片一開頭就明確地描述了小婷跟奶奶的關係是很親密的,但兩個人都為了不讓對方擔心而說了善意的謊言。奶奶沒告訴小婷自己去醫院看病,小婷騙奶奶她有戴帽子保暖。雖然分隔兩地,卻捨不得對方為自己擔憂,只告訴對方自己過得很好。知道奶奶生病後,小婷不顧爸媽反對,在爸媽回中國後自己也買了機票回去看奶奶。小婷一家人在美國生活了很久,早已經把自己當成美國人了。婷爸偶爾會掙扎著是不是要告訴奶奶實情,在美國對病患隱瞞病情是違法的。然而在中國,許多家庭都會對年事已高的患者隱瞞病情,希望患者在最後這段日子不用活在沮喪、惶恐的心情中。婷爸雖然想說出實情,卻又無法違背家人意願。大伯說的話讓我印象深刻,他說:「你們很早就去西方國家了,妳把生命看成是個體的。這就是西方和東方文化差異的問題,東方人把生命看做是集體的。妳想告訴奶奶實情,是因為妳害怕擔責任,因為這個責任太大了。如果妳告訴她,妳就沒有負擔了。我們之所以不告訴奶奶實情,就是為了分擔她的思想、壓力。」
      你會想知道自己的病情嗎?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到底要怎麼做對當事人才是最好,這個我無法確定,但我能確定,只有當事者才知道怎樣是對自己好。你可以說隱瞞病情是想自己背負所有的痛苦,但換個角度想,你隱瞞也許只是為了不想背負她的痛苦。你再怎麼樣也只是心痛,患者卻是心痛加上身體病痛。我不認為說出實情就一定減輕了負擔,也可能反而是更大的痛苦。大伯說的話對我來說終究太過武斷,也有點以自我為中心。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為對方著想,但實際上也是只在乎自己怎麼想而已。當然,後續劇情中也有提到,奶奶其實對生病的爺爺也是這麼做的,隱瞞了病情直到爺爺倒下才說明白。(他們看醫生的片段我真的是每次看都覺得神奇,為什麼患者會在診間外等候,家人卻在診間裡聽醫生解說病情?)
      我並不覺得他們做錯了,(雖然大伯說的話我不完全認同)但我也沒辦法肯定這樣做是對的。也許奶奶的確是認同這樣的作法,當初才會這樣對爺爺,但我卻覺得能知道自己死期是幸福的事情。雖然我已經盡量讓自己把握當下,珍惜跟愛人、家人、朋友相處的每一刻,但我還是會奢望我能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離開,給我一個好好道別的機會。我們無法預知意外何時到來,但如果我生病即將死亡,我希望自己是知情的。(我也肯定會知情啦!因為台灣有病人自主權立法嘛!)我明白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即使傷心、不捨也只是一下子。我不會獨自承擔這個"責任",對我來說生老病死只是個過程,不是什麼責任。我會告訴我親愛的家人,因為我不想他們在我離開後獨自悔恨當初有什麼想說的沒說,想做的沒做,或是認為自己對我不夠關心才毫不知情。人生很難沒有遺憾,但如果能珍惜每一天的生活,有足夠的時間跟身邊的人好好道別,也算是福澤了。
    分享至
    成為作者繼續創作的動力吧!
    © 2024 vocus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