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牆不像是那種中古世紀的大氣城堡會有的護城牆,
沒有護城河也沒有高聳的大門。這道圍牆從底端開始呈現一種奇怪的弧度,像是一道緩坡緩緩往上升,其中的厚度超乎想像。
「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圍牆呢?」尼亞不覺如此想著。
低矮的圍牆,任何一種簡單的器具都可以輕易入侵,但其厚重的程度,要破壞這道牆,恐怕要比建造它還困難… 這道牆,與其說是要防禦外敵,不如說是設計來承受衝擊的。如此沉穩地深深在大地扎根,給人一種渾然天成的上古巨岩感,笨重卻帶著古樸的睿智。
靠近圍牆,尼亞抬頭看那刻畫著的「314」三個大字,有種莫名的親切感。隱約中帶著疼痛,那是種熟悉的疼痛,刻劃在身體記憶深處的疼痛記憶。
尼亞試圖想起自己的身體裡究竟與「314」有什麼關聯,但空白一片的腦袋,連半點提醒都沒有。
尼亞面前突然出現道門,說突然出現倒也不正確,更像是突然意識到這有扇門這樣的感覺。門與其說是”門”,更像是低矮的隧道。
剛剛好的高度,讓尼亞可以輕鬆地通過。光線一進入隧道,被牆像海綿徹底吸收般,短短五米左右的通道,裡面竟然漆黑一片,僅能從前方的亮光確認方向。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前方卻是耀眼的光明。
尼亞伸手觸碰緊包覆著自己的牆壁,又濕又滑還帶著人體特有的溫暖。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牆壁似乎在顫動… 像被吸進去一般,尼亞最後幾步路,已經不確定是自己走得還是被拉扯進去的。
圍牆內的空間,完全不如想像中寬廣。
在雪地時遠遠觀望這道牆,會讓人有種厚重雄偉的感覺,然而實際上裡面的空間窄小得詭異。
最詭異的地方是空氣的濃稠度;在圍牆內,空氣濃稠的程度簡直就像液體。
被周遭空氣緊緊包覆的時候,尼亞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圍牆內所有的景色可以一眼收盡,幾棟老舊的小木屋圍繞著廣場,廣場中央還有一口井。
「一口井,井… 那口
井,井314裡遠離…
井,下去
看看下去
去找314,
找…不要314,快跑
快跑314314314!」
看到那口井的瞬間,尼亞空白一片的腦袋瞬間湧入大量的破碎資訊,那是充滿暴力的貫穿法。
尼亞痛苦地抱著頭軟到在地上,腦袋感覺像要爆開來似地。
如果說一般的訊息是一道道有條有理的資訊,剛才灌入腦袋裡的訊息,像是把一個人數年的記憶用力揉壓在一起,然後放在頭頂用巨槌狠狠敲進去。
破裂成碎片的記憶完全無法拼湊,雖然感覺腦細胞已經全力運轉去解讀這些訊息,
但記憶的碎片劇烈碰撞扭曲著,在腦袋裡面肆虐。
或著該說,身體的細胞本能性地在阻止著記憶的拼湊…
有隻手,輕柔地放在因為疼痛而跪坐在地上的尼亞頭上,輕輕地拍著。
那隻手,每落下一次就感覺得到整個空間隨之輕微震動。
隨著空氣的震動,腦袋裡雜亂的訊息像看的見般,尼亞感覺得到腦袋裡面的記憶碎片,緩緩被磨去菱角。
不知過了多久,尼亞抬頭望向手的主人,是一位矮小的老太婆。
尼亞試圖更仔細看清老太婆的長相,明明是如此的接近卻越看越模糊,尼亞相信只要他一閉上眼,將完全無法回想老太婆長什麼樣子。
唯一能記得的是,那密密麻麻的皺紋出乎意料地討喜,可以輕易碰觸到心底深處的親切感。
老太婆給尼亞的感覺,竟是一種霸道的美麗。與年齡無關、與外表無關、與性別無關,就僅是純粹的生命之美麗。
尼亞站了起來,想要問些什麼卻無法將言語拼湊…
老太婆擠出一個微笑,臉上的皺紋陷得更深了,老太婆沙啞的聲音像是從靈魂深處傳來,
『你可以稱我為「念」,我想,你應該知道你在這邊是為了什麼吧?』
尼亞沉默了一會,腦裡的記憶碎片像被磁鐵吸引般緩緩聚集拚湊著,尼亞很意外地發現他竟然知道問題的答案,
尼亞面無表情地流著淚說道,
『殺掉阿尼,我會在這裡,要為了要殺掉阿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