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小莫:
回信晚了,抱歉。因為,捨不得回信。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要和某個角色告別的惆悵,而這一次告別的角色,是「莫子儀的筆友」,可能很享受這樣的文字陪伴,覺得在這樣的書信往返間,我在跟你對話,也在跟自己的靈魂對話。看到你勒住脖子跳繩的那一段回憶,我真慶幸你還活得好好的,還讓我有機會認識你。
前幾天讀到「汪國真」這位詩人的作品《孤獨》,他說:「太美麗的人,情感容易孤獨;太優秀的人,心靈容易孤獨,這是因為他們都難以找到合適的夥伴。就像太陽是孤獨的、月亮是孤獨的,星星卻顯得繁多且喧嘩。」
我看完之後不由得嘖了一聲,認爲這段文字太自以為是了。但後來卻驚覺:人會不會為了要成為美麗又優秀的存在,所以選擇承受孤獨,並且以為,這個是成為優秀美麗的條件之一,而把靠近他的人全部掃射光?又或者,是因為他美麗優秀設下結界,導致身旁的人不願也不敢接近他?這究竟是一個主動變成孤獨者,還是被動成為孤獨者的過程呢?
你一定覺得我腦袋有問題,為什麼要探討這個莫名其妙的東西,但其實在表演這條路上,我常常覺得孤獨,常常覺得求道這條路,就是該單槍匹馬地去闖、去受傷、去治療,然後重生,一路上遇到的關主、仙人、小天使或是小惡魔,他們都只是出現在某個瞬間,最終每個人都還是一個人,孤獨本身就是個必然。
但表演工作者,本身就隸屬於某個群體,某種程度上是群居類的動物,要合作、要互相成就彼此,但這就有點矛盾了──在群居的環境中孤獨求道的表演者,這是什麼樣的存在?就像在市場中想要特立獨行的作品,你會讚嘆它的勇氣,還是嘲笑它的自以為是呢?我想這種灰色又鬼打牆的提問,應該只能對你訴說了。
最後一封信,我本來想要來一趟愉悅又正能量的晴天北海岸之旅,開著開著,卻來到了導航走錯路的深夜陽明山,正向開朗的小天使實在覺得不應該。
不過,我記得你晚上不太睡覺的,也許在深夜陽明山,我們才能一路暢聊,並且期待日出帶來的「黑暗中的微光」吧。也希望,在我們面對自己固執的信念、對自己嚴苛的檢視、對自己不留情面批判的同時,我們依舊深深地愛著自己,要像個孩子一樣,開心就笑,難過就大哭,偶爾也要摸摸自己的頭,對自己說:「你很棒。謝謝你。我愛你。」
祝福你未來的一切都舒服自在,就像海面上的波光,耀眼又寧靜,在遠處帶給人希望,又能夠不被打擾地待著。
那麼,最後,我真的,要不捨地也感激地跟你說一聲:「晚安,謝謝你的陪伴,我的筆友,子儀。」
小黎
《親愛的房客》劇照:牽猴子提供 《媽!我阿榮啦》劇照、楊小黎照片:楊小黎提供 莫子儀照片:莫子儀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