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李登輝前總統：大時代的人物，不是一個人戰鬥

我在台大就讀時，也是國民黨非主流派的郝柏村、林洋港、李煥與主流派的李登輝、宋楚瑜鬥爭最激烈的時刻。

國民黨秘書長宋楚瑜的兒子和我是同班同學，而副秘書長鄭心雄的兒子則邊緣地參加了我們社團。台大「改革派社團」學生忙著讀書會，囫圇吞棗地胡亂翻些書，希望能穿透充斥謊言的媒體與歷史迷霧，看見一點未來的光亮。

主流與非主流的鬥爭結果，將決定台灣未來民主與黨國權貴的走向，而投票的卻是象徵殖民政權的萬年國代，台灣的民主懸於一線。美蘇冷戰即將告終，中國社會在六四屠殺前夕暗流洶湧，台灣的命運也在美中之間拉扯。

但那從不是李登輝一個人的戰鬥。幾次學生運動會議中反覆出現的主題是：如何拿捏分寸以至於能夠抗議威權，卻又不會令情勢演變為非主流派鬥爭主流派的籌碼。甚至在野百合運動中，我們必須設想，萬一李煥前來探視，如何圍堵他不令其進入核心，直到李登輝派特使毛高文前來送紙條。

這些事情李登輝或許不會知道，但是我相信當時台灣各行各業中，這種暗助李前總統的力量雖然並非主流，不過必定不少，即使是許信良飽受爭議的「夜奔敵營」風波，都在某種未曾言明、只存在空氣的曖昧氛圍中，獲得寬容。

福澤是相互庇蔭的，李前總統固然替台灣守住民主，但社會各界少數有識之士的暗中協助，也是台灣最終能夠走向民主、不令黨國復辟的一大原因。

李前總統過世，大時代人物光影流動之間，說不出究竟是英雄造時勢，還是時勢造英雄？恍惚間猶難分辨，究竟是張大春與王炳忠缺乏人性的幸災樂禍，還是被拒絕接見的柯文哲自稱接棒傳承李氏精神，何者更令人作嘔？

李前總統一路好走，願您在天上凝視台灣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