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9年出版時,本書挾著一波好評如潮的推薦與各種中肯金句引用讓我注意到它,實際入手放了好一會才開始閱讀。不得不說本書作者李屏瑤的筆觸深得我心,作為同個年代出生、背景相仿的人也從內容中獲得許多共鳴。
我有個語調上的潔癖,但凡每句字數小於五字又大量運用逗號分隔短句的文章若不是新詩,通篇讀下來往往會讓我十分煩躁。但作者的語調平實親切,這些抑揚頓挫的短句讀起來如同本人口述一般帶著特別的節奏,反而給人一種格外流暢的閱讀感受。
用冷冽的目光檢閱生活中的細節,以及那些不可言說之處
成長勢必經歷的過程是,你小時候看一切都好巨大,充滿可能。長大之後回看,發現那空間原來逼仄得不可思議。彷彿只要你輕輕伸展,就會碰觸到邊界。然後會有個看不見的手、透明的天花板,試圖將你按回原點。—— P.27
生為女性,實屬不易。我們在成長過程中不斷經過各種暗示、明示或幽微迂迴的差別對待,體認到自己似乎永遠無法讓身邊的人滿意。本書描述的就是這麼一個女性的人生,以及她在自己的人生中品味到的各種滋味。
在沒有臉書之前,我就深深感受到六度分隔理論,市場裡的每一攤位、每一間店的家庭背景都像一本展開的書。畢竟每一家人都位在市場的展示空間,每個孩子都在眾人眼前成長,你觀察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在觀察你。—— P.36
這段讓我想起了沙特的「他人即地獄」,還有那句凝視深淵的老話,在如此緊密的生活圈裡,人們互相凝視著彼此。
女性這個標籤附加了許多他人的標準與期望,一但偏離規定好的值域,便容易受人另眼相看。我們在成長過程中被社會的目光擠壓、形塑成必須長成的形狀,有些人試著脫離框架,便成了都市中的違建。
成長不只伴隨著疼痛、失落,還有對社會的領悟
我想不是的,小時候的「今天」就是一切,每個當下、每個小時、每個遊戲都是珍貴而嶄新的體驗,還沒有力氣想明天,也不懂那些未來的未來。好像沒有什麼可失去的,當然沒有什麼可懼怕。—— P.39
至今依然還記得,小時候外婆家對自己來說好大,幾乎就是整個世界。但長大後回去,景物依舊、卻好像一切都等比例縮小了,客廳的藤椅剛好能坐兩個人,再也不能從這頭爬到那頭還有餘裕的空間。成長伴隨著視野的改變,回望記憶中的事物終歸落得面目全非,就像你不再相信世上有聖誕老人。
某次比賽的瞬間,我突然發現了躲避球的奧秘。在人多的時候不能從眾,躲不掉的時候更不能逃跑,直球對決是非常痛的,但可能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P.42
看著作者講述她小時的經歷與體悟,意外地對應到面對人生的態度,頓時覺得自己過去那個年紀過的太過無憂無慮,從一張白紙的狀態慢慢地摸索出落筆的內容,這樣的過程是不可逆行的,不由得回想起過去那些被某些事感悟的瞬間,一點一點地拼湊出自己的世界。
高中讀的是女校,校外有幾個固定駐點的變態。同學們常常笑稱,看大家面對暴露狂的反應就知道是幾年級。當暴露狂在上學途中迎面而來,高一會驚慌失措、會尖叫、會逃跑,高二會面無表情快步離開,高三已經學會言語嘲諷,或是掌聲鼓勵。國中被摸屁股的瞬間,我在擁擠的公車上動彈不得,那觸感跟意圖太明確,我感到自己從尾骨到頭頂的發麻,那次跟小學又不一樣,這次我已經有勇氣去看對方的臉。高中女校三年,像是一場徹底的洗禮跟訓練,大家同一陣線,一起對抗追逐校外的暴露狂,一起討論作法,不會有人跳出來說,是不是妳裙子穿太短?是不是妳行為不檢?是不是妳太早到學校?—— P.49
這段引用的有些長,但對於女孩子而言,學著如何因應這些事情往往是一個相當重要的成長階段。有時會想,要到什麼時候,女孩子才能不用經歷這些所謂的「成長」?才能不被外界的侵害所洗禮?不在受害之後被周圍的人指責檢討?幸好作者所在的女校是比較單純的環境,才有辦法體驗不被批判、專注追究犯人責任的歷程。
從成長、家庭、生活到貓咪
以上摘錄的皆是第一大章的內容,剩下仍有許多值得一讀的文章,在此就不多坐著墨,希望有興趣的人能親自入手一看。但私心有一個值得一提的賣點,就是第四章節「如果快樂你就喵喵叫」,裡頭寫了許多作者與貓咪的故事。雖然是狗派但我這人很簡單,有貓就給推。所以也推薦喜歡貓咪的各位來讀讀這個章節。
說了這許多仍無法表現我有多喜愛這本書的文字,只能再次推薦大家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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