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12|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再見,烏塔米!

就在午後,我們站在阿嬤家門口,目送外籍看護坐上仲介的車,大家邊揮手,邊笑著眼眶帶淚的說「再見、要加油喔!」
她應該跟我差不多歲數,但國族、身分、性別以及語言的隔閡卻阻擋了我更多地認識她的機會。很特別的是,她先後來到內嬤家服務,後來又陰錯陽差、很湊巧地成為外公的看護。
她今天將離開外嬤家,前往機場準備離境。她穿著深藍的罩袍、頭巾則是淺藍色,樸素但是穩重,我內心湧上一股莊嚴感,不禁驚嘆這樣的美學,以及背後代表的文化底蘊。不是那種東方主義式的神祕感凝視,而是由心而發的尊敬與感謝。
我不願拿出手機拍照,因為這太不禮貌,也顯得突兀。但我仍後悔在她上車前背對我的時候,未能把握機會拍下她那短短幾秒暫停動作看著家門前公園的樣子,那刻,似乎時間凍結。是的,她即將離開這個待了多年的「家」。
我返回電腦螢幕前,試著找尋深藏在硬碟裡的檔案夾,希望能找著一張可用的她的照片,這對常常擔任家族的「御用攝影師」的我來說應不困難。
但不幸地,在2017年遠赴泰國WSCF-AP開會時,才發現自身在更早之前的作業疏失,導致我多年來累積的龐大照片資料庫不再留世,緊急搶救未果,僅能從斷簡殘篇中挖掘。
最後,我只有找到這張。那是好幾年前,她推著我內嬤去糖廠散步時的照片,我們幾個孫子們跟在後頭一起停下來等自強號通過。是的,她就像我兩位阿嬤的孫女般。
她經過多年歷練後,除了華語程度變超好外,連河洛話(Hô-ló-oē)也因為分別跟著兩位阿嬤每晚八點修習「台灣本土戲劇理論與實務」而對答如流,連我這母語者都自嘆不如。
對比她在語言上的進步,我曾因為家裡有外籍看護,而興起了去學印尼語的動機,但至今仍未實際行動。我們平常都用她的名字稱呼她,但我很慚愧自己從未認真記過她的全名,只知道中間名貌似是烏塔米。
自從我返回南國讀研後,相處的機會變得頻繁,發現她和大表嫂成為好姊妹,同時也從旁得知她想回國的風聲。當前全球疫情嚴峻,家人們曾勸她就暫時繼續留在台灣,但她歸鄉之心似箭,大家也不再強求。
她一一向家裡的女生成員們擁抱道別,尤其是手中抓著方巾拭淚的外嬤,男生成員則揮手帶過。她也是如往常地叫了我的名字,說了聲再見,我以微笑和「掰掰」回應這位姊姊,只見她臉上充滿喜悅的神情。是的,她即將回到那個她所熟悉的「家」。
再見,烏塔米!謝謝妳這些年成為我們的家人! 願妳的真主與妳同在、保護妳,一生平安!

 Su-Hong  於台灣.高雄.灣仔內  2020.11.12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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