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行

文章許久未更新，是因為《我看著你從生命裡褪去》的主角，也就是我的阿嬤，於 2023/12/10 的 12:05 離世了。從阿嬤上救護車一直到急診室醫生宣布搶救無效，我一直守在阿嬤身邊，看著她安詳離世。

來日方長，想說的話有很多，不過還是得先感謝關注這個《我看著你從生命裡褪去》的各方讀者們，雖然我們不曾面對面交談，但你們在文章下方的留言可幾乎比擬真實世界的鼓勵，給我不少的信心繼續記錄這個專題，關於失智症的種種，以及我和阿嬤日常互動。

《我看著你從生命裡褪去》如今只剩下我一人，阿嬤真的從我的生命裡褪去了。慶幸的是，我也如實地「看著」阿嬤從我的生命裡褪去，自她患失智症以來，吃飯、洗頭、吃藥、如廁、回診、急救，我都伴阿嬤左右。見證一個生命淡出世界的舞台，對我而言，是個無比珍貴的經驗。

《我看著你從生命裡褪去》仍會繼續更新，透過這裡的書寫和觀察，處理、轉化、安放我的哀悼，以及再次和阿嬤在雲端對談。然而，我並不希望《我看著你從生命裡褪去》成為我碎嘴的小角落，因此，未來的某天，這個專題會停止更新，為我和阿嬤之間的照顧關係做個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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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讀者，當天有許多人我需要感謝。

我很感謝救護車的兩位醫護人員，雖然不太會講台語，仍舊嘗試和阿嬤溝通他們在幫她量血壓、測血氧。以及和我提點甚多的上豪生命禮儀的服務人員，他們在第一時間給了我很多耐心，跟我說明為長者辦喪葬儀式的一些注意事項，作為一個民俗禮儀生手，和他們對談讓我學到很多，同時也更尊重該職業的從業人員。

另外，特別感謝八堵礦工醫院的急診室醫師和兩位護理師，其中一位較資深的女護理師告訴我「阿嬤應該知道自己命限差不多了，急救時並沒有特別的掙扎，」她邊收拾線路散亂的器材並整理阿嬤的面容，「但是，我們在叫她的名字時，阿嬤還是有反應，而且意識清楚地重述了自己的名字。」

因為這句話，我坐在阿嬤身旁，握著她冰冷的左手，「阿嬤，你今天真的很棒！」。我和護理師聊了很多，也提到阿嬤曾經親口對我說「謝謝你在家裡照顧我。」那一刻，護理師瞪大了雙眼，甚至停止了收拾的動作，彷彿不敢置信這是出自一位失智症阿嬤的口中，「阿嬤一定很有福氣。」護理師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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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要感謝我的另一半蔡麗貞、亦師亦友的楊智明老師。

在阿嬤離世後的三天，我的精神狀態停擺，失去了自理的能力，我甚至不知道怎麼表達我的哀痛。這期間都是蔡麗貞照顧著我，提醒我吃飯、喝水、外出、休息，在我半夜驚醒的當下即時抱住我，溫柔地拍拍我的背「阿嬤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病懨懨的，這樣她也會不放心。」蔡麗貞善意的提醒以及細心的呵護，讓我在復原的路上少了許多阻力、多了不少勇氣。

楊智明老師是我第一個致電的人，他永遠能在電話另一頭給我安慰，「有什麼是你認為阿嬤很想要做到的，默默做不必說出來。因為阿嬤結束失智之後就要去做魔法阿嬤了，這是護送她很好的方式。」最讓我感動的，是他和我詢問了阿嬤的名字，「我有誦經的習慣，我想幫阿嬤誦經。」那時接近晚上十一點，電話另一頭的我坐在學校的小木桌，止不住淚水而潰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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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少不了阿嬤。

感謝她把我拉拔到大，每次在我撿到錢的時候，告誡我要買甜的東西吃才不會倒楣；每當我做壞事時，都會從櫃子拿著藤條追著我到處跑。阿嬤晚年邁入失智時，也感謝阿嬤願意讓我照顧著她；願意讓我撒嬌就為了要她抱我；願意讓我在她身邊，在時間老人的見證下，看著她從生命裡褪去。

謹以此篇紀念我的阿嬤
呂賴紅棗｜1935～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