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戲團遇到神祕學 閉上眼,在腦海中以你所知的科學建構這個社會,你會知道街燈是因電而亮,你也清楚藍芽耳機傳來的音樂是接收著手機訊號,僅憑藉知識和常識就能推理出一個日常的世界,因為一切都有科學可以解釋。但就在此時你發現,有個燈光範圍外的地方暗不見物,但你偏偏好像看到影子一晃而過,不確定是街燈閃了一下還是真有甚麼在黑暗中爬竄。而藍芽也有些神秘之處,你不清楚這「科技」的動作原理,每每使用都會感到新奇,世界上居然有這樣一個接收外界訊息方式能如此神秘......
神祕學是人類探索並理解世界的一種方式,作者林纓在後記中提到她在歷史工業革命的分界點為書中世界選擇了與科學截然不同的路線,呈現出一個以經驗、傳說和歌謠為媒介來了解環境的世界觀,在這樣的設定下一切回歸本質,學名或精雕細琢的詞彙完全沒有意義,人們都依靠本能與他人交流。像是作者舉例的毒蘑菇「具緣盔孢傘」,這名字完全沒有它的別名「秋天的頭蓋骨」來的重要,因為後者能讓人立刻明白—你無論如何都不該碰它。
這樣的設定其實跟馬戲團滿契合的,以往科技不發達的時代,各群落都要靠特定浪人行業來負起資訊傳遞的工作,而其中也包含未知事物的展現,在這點上馬戲團可說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們總是為未知尋求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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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戲為何是馬?CIRCUS又跟CIRCLE有甚麼關係? 回溯馬戲團的發展。我們要先提這位有著「現代馬戲之父」尊稱的菲利普·艾特雷(Philip Astley)。他從小便喜歡馬匹,所以即便跟著父親做木工學徒,他也一直嚮往與馬有關的工作。但當時艾特雷家又不務農,根本沒機會接觸到馬匹,而如果不繼承家業改當別人學徒可沒辦法為家裡提供穩定的經濟收入。但所謂天無絕人之路,他發現一份有支薪、供住宿的「學徒」工作,而且還能朝夕與馬相處時,菲利普很高興地答應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於是他就變成英國陸軍第15輕騎兵團的一員,被推去前線參加七年戰爭。但也因為從軍,讓他更體會馬匹健康的重要性,畢竟馬養的健康,遇到要逃命時也跑比較快。
後來退伍後菲利普在倫敦成立了一個馬術學校,以便推廣他結合馬術和音樂為主的表演秀。表演是在環狀場地舉行,菲利普打著如意算盤是,這樣一來全場觀眾的焦點都會聚焦在騎士身上,二來他可以藉由馬匹繞圈跑產生的離心力表演獨特站著騎的特技!但如果買了票進去發現整場只有一個人在騎馬,他從馬背上站起來時還要打暗號叫旁邊的樂團換音樂,那觀眾還不如乾脆去看賽馬,至少馬還比較多,搞不好還能叫囂「下來啦!恁爸上都比你好!」所以艾特雷的腦筋一轉,請來了小丑來做串場表演,那隨著觀眾胃口越養越大,雜技阿、走繩阿等等等,只要能吸引人就請來表演,也因此他把自己的劇團稱為艾特雷環形劇場(Astley's Amphitheatre),後來倫敦同業效仿了這種表演形式,並沿用羅馬競技場的稱呼,以簡潔明瞭的方式改稱CIRCUS。
隨後歐洲和美國的馬戲團表演形式有了很大的分岔,英國馬戲團的表演規模雖然日漸擴大,但仍舊依循艾特雷的表演規範在走,19世紀前期多是在木製建物裡維持一個環狀空間的表演形式,這個模式一直到19世紀中期才慢慢演變成大型專用劇場等形式,後來又受美國影響,增加了巡迴演出的表演方式。
而美國則是受惠於鐵路建設的發達,馬戲團得以長距離的方式增加表演曝光度,但由於這樣的表演經費支出甚鉅,為了吸引更多觀眾,馬戲團想方設法引入更大規模的表演團隊、更多新奇的動物,而表演場地也開始漸漸擴大,從一個環不斷擴大變成最多有達六環的馬戲團,以P. T. Barnum的馬戲團為例,這麼大的團體光是移動就需要6到7個火車車廂。因此如同前段所敘,馬戲團成為一種資訊傳播的媒介,是一個充滿新奇及未知的存在。
那是個充滿新奇和驚喜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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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角的本質 雖然在現實中馬戲團裡的小丑是負責串場的甘草人物,但在故事裡,小丑卻是個很關鍵的角色,作為一個知識淵博、風度翩翩還能身兼隊醫的角色,他在劇情的戲份可說是十分吃重,其中有段關於小丑文字我想特別提出來聊聊。
我看著眼前的兩位同事。小丑和水晶是這個馬戲團裡最常保持笑容的人,但他們往往也是讓任務對象和委託人哭得最慘的人,水晶是死海人魚這件事就不談了,別看小丑這常保笑容的模樣,告訴你,他生起氣來也是那張臉。微笑的臉。超恐怖。
故事中的小丑的確是蠻常帶著微笑,十足紳士貌。但奇怪的是這樣一個理應是為大家帶來歡笑的角色,卻常常在各項創作中帶著一些神秘感,甚至是令人感到有些害怕。多數人直覺會聯想到社會是被1972年發生在美國的「小丑坡格」連續殺人案件所影響,對於小丑產生了不安及恐懼的感覺。然而BBC CULTURE針對恐怖小丑的歷史刊載了一篇文章蠻有意思的,文中認為雖然小丑殺人的確對社會造成一定程度的負面觀感,但其實人們對小丑的恐懼最早可以追溯到古羅馬時期,不是我在說,人還真是一種自虐的生物,怕一個東西還讓他能生存這麼久。
在當時的葬禮中,送葬隊伍裡會有一位葬禮小丑,他負責模仿死者生前的行為舉止及語調,並嘲諷死者生前作為,這裡有兩種說法,一個是因為羅馬人深信靈魂不死,所以這樣可以幫助家人接受死者會住在墓地陪著他們,是說趁人家不能回嘴時嘲笑別人也真缺德,但我懂,這樣是蠻爽的;第二個說法是藉由這樣嘲諷的方式消除死者生前留有的負面印象,畢竟都拿來讓大家笑笑了,實在也沒甚麼好再跟死者計較的。
這樣的習俗也反映在羅馬宮廷裡,在貴族間有個特別的存在叫宮廷弄臣,他們被允許說著特別「真實」的話,他們甚至會用不禮貌到極度冒犯的嘲弄口氣表達,這對弄臣或聽觀眾來說都是種「走鋼索」的生活模式,哲學教授大衛.史密斯(David Livingstone Smith)覺得當時在羅馬帝國危機的風氣裡剛好允許這類表演,讓貴族們能借由荒誕行為來接受各種帝國不安威脅的時刻,但就是這種危機和喜劇的不合諧感,讓這樣的表演染上一些不安感。
「如果你更廣泛了解小丑的歷史,他們一直都是定義不明的腳色。有時他們自嘲、有時拿你當笑點,所以有時他們是受害人,有的時候你才是受害人。小丑是甚麼時候開始黑化是個錯誤的命題,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從「善」的角度出發,」《壞小丑》作者班傑明·拉德福德這樣說,「你在哈爾利奎小丑或潘趣人偶,這個在英國演出歷史超過300年的經典邪惡小丑中都可以看到,這樣同時包含有趣和邪惡的腳色是備受喜愛的,對很多人來說是不可抗拒的誘惑。 丑角是很辛苦也值得敬佩的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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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樣恐怖小丑的形象一直被渲染,世界小丑協會的前主席RANDY CHRISTENSEN出來表達自己的看法,他表示這樣帶來恐懼行為的人不應該被視為小丑,就像有人從鬼屋出來,你不會因為他身著白袍戴聽診器就認為他是醫生,他只是在假扮醫生。如果有個假扮警察的壞人誘拐了小孩,你們也不會說是「警察」拐走了小孩,你會說是假扮警察的人拐走小孩。這樣恐怖的行為只是有人想用正面乾淨的表演形象來接近小孩,這不是小丑。他在影片最後呼籲用行動代替辯駁,實際帶給人們快樂,而不是陷入一個各說各話的窘境,這只會強化不諒解的人自我防衛的心態。
還是要拉回來小說 我蠻推薦這本小說,作者的資料準備很用心,雖然夾雜很多非現代用語,但讀起來不會有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感覺,一切都是這麼的自然,連吐槽都恰到好處。而書中存在許多奇形異色的工作人員,在了解馬戲團本身就是藉由這樣的多樣性來吸引觀眾後,其實對於書中設定又多了許多認同感,但遺憾的是,自從我看過電影【走鋼索的人】後,我其實一直很喜歡這樣藝高人膽大的腳色,但在一開始的介紹中,我好像沒看到類似這樣或空中飛人的存在,不知道之後有沒有機會看到這樣的特技人員出場。
最後,我還是要強調,要用大寫的字體強調。
夜鶯和玫瑰才是我的最愛。
參考資料
Brief History of Circus,The University of Sheffield
(https://www.sheffield.ac.uk/nfca/researchandarticles/circushistory ) A surprising history of the creepy clown,BBC CULTURE (https://www.bbc.com/culture/article/20161019-a-surprising-history-of-the-bad-clow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