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02|閱讀時間 ‧ 約 8 分鐘

昇歌情事｜用一首歌反擊2020年：〈The Who〉

按照順序，本來應該來談談陳昇許多好聽的（各種）情歌，但下筆的近日，有關世界衛生組織（WHO）對covid-19起源報告的各種疑慮，重新成為新聞焦點；我們也再度看到那曾經熟悉的臉孔--世衛秘書長譚德塞，連他本人都懷疑這份起源報告的可信度。這位在2020年佔據世人目光的非洲籍WHO秘書長，在covid-19疫情初始的各種醜陋姿態，極力配合中國掩蓋真相的面貌，直接造成全世界的肺炎空前大流行，讓人印象深刻。

關於武漢肺炎也好，關於WHO與譚德塞也好，我們今天都已看清了真面目，新聞和評論都有大量的討論。有趣的是，陳昇竟然將這整件事，寫成了一首歌，用他獨有的方式狠狠加以嘲諷，可能是目前僅見以此為題的華語歌曲。今天就讓我們仔細談談這首：〈The Who〉。

The Who？誰啊......當然是the WHO啦。我想明眼人一看就能看懂其中的妙意，這不稀奇，至少我們都看得出來WHO是被調侃的對象。但只是如此嗎？看來這首歌好像也不止是一人的獨腳戲：

They say you are a doctor They say you are a shaman 但我一直懷疑末日之後是不是還有地獄 They say you are a killer They say you are a drunkard But I still don't know who you are 那一陣子我看見你在電視裡笑眯眯看起來你挺喜歡權力這遊戲 They say you are a lover They say you two a couple 那些年人們都含著眼淚擁抱著瘟疫

他們說，「你」是位doctor，但你也是個shaman、killer或drunkard，其實沒有人真正知道你是誰，who you are。這個「你」，在電視裡笑瞇瞇，卻讓人們懷疑末日之後還有地獄。這首歌的第一段歌詞，已經夠犀利兇狠地表現出對這個「你」的輕蔑。

接著，你又是個愛人，因為「you two」是couple，一對。一對戀人嗎？也或許，是一對絕妙的搭檔、組合、同夥，只差沒有說出「狼狽為奸」這樣的形容。所以這個couple指的又是誰呢？下一段，陳昇用另一種旋律跟歌詞來揭曉：

It’s a wonderful world, It’s a wonderful dream. 讓我們頌讚這冉冉升起的紅太陽 It’s a wonderful world, We are wonderful people. 讓我們一起攜手航向偉大的海洋

多麼美好的世界，多麼美好的夢，我們是美好的人民。怎麼突然就讚頌了起來呢？讚頌冉冉升起的紅太陽，攜手航向偉大的海洋......這些詞彙我們都再熟悉不過了，那正是中國文革時期的革命紅歌〈東方紅〉、〈大海航行靠舵手〉等所使用的意象。這幾句除了歌詞的中國色彩鮮明，演唱時也搭配了女聲合音的合唱團演唱形式，唱出偉大光明正確的情懷。那麼，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這個與「who」沆瀣一氣的對象，正是中國北京政府。超級酸的！

因為中國形象出現，這首歌再一次的曲風轉變，陳昇用激烈的獨白語氣，轉以台語唱出這幾句充滿霸氣，近乎嗆聲的口白：

啊台灣的口味生目睭不曾看過這種的代誌咱大媽的孫子[註]沒殺氣什麼阿肥不敢叫維尼南部的口味一天到晚只會嚇唬人說要給人吃槍子無人像阮這鐵齒阮家阿肥都叫維尼

當代的人們對「維尼」都有不言而喻的想像，那正是當今中國領導人習近平的戲謔代稱。長年以來，台灣人面對著中國在各方面的威脅，早已習以為常，陳昇利用這段台語歌詞，表達出台灣從不畏懼的氣魄，差不多就是「台灣人不吃這一套！」的翻版。維尼不能叫？那我偏要叫。

從偉大的紅太陽，到「維尼」的出現，中國因素在這首歌不斷出現，因此這首〈The Who〉看來也不只是要嘲諷那位doctor，更是暗指著又散播病毒，又控制世界衛生組織的那個國家。所以，當歌往下唱，這對「愛人」的發展就更顯得詭異離奇：

They say you are a joker They say you are a liar 那我不用懷疑末日之後還是有地獄 They say you are a leader They say you are a teacher But I still don't know who you are 後來我在電視裡看見你垂頭喪氣看起來好像是你的愛人已拋棄了你 They say you are a lover They say you two a couple 關於國際現實這玩意你可別懷疑

歌詞回來繼續挖苦這位「他」，這位集joker、liar、leader、teacher於一身的人，仍舊叫人認識不清身份。然而原先在電視上笑咪咪的他，後來卻變得垂頭喪氣，真的是被愛人所拋棄了嗎？這裡所說的，或可對應到WHO秘書長譚德塞在2020年4月疫情全球大流行之後，非但不知檢討，卻又轉向指控台灣對他個人的人身攻擊事件。指控與否事小，疫情在他手中造成失控則是鐵一般的事實，當時世界各國都紛紛表達對WHO的高度不滿，因此譚德塞相比之前的自信滿滿，此時早已灰頭土臉，美國政府甚至放話要退出WHO，甚至連中國當局都不再支持。

若真只是愛人遠離，那又何必在最後提到「國際現實」呢？呼應了前一段的句子，這些都是權力的遊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絕非私我個人的愛恨離別，而是大國競逐的爾虞我詐，而這就是所謂的國際現實。這位WHO秘書長，狠狠地被世界政治玩弄了一回，垂頭喪氣有如愛人離去，但這世界卻也早已被他弄得面目全非了。

〈The Who〉這首歌，正如歌名的意在言外，世界衛生組織 WHO被世人大大質疑，你到底是誰？是世界公共衛生的leader，還是為虎作倀的liar？我想，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而這首歌也極其用力的嘲諷了這整件事，陳昇用收錄這首歌的整張專輯《末日遺緒》和這一首歌，憤怒又冷漠地反擊了糟糕透頂的2020年，我想，只能說恰如其份了。不知道譚德塞先生聽到這首歌，究竟會有什麼感想呢？

值得一提的，台灣的饒舌歌手大支，也有一首相同主題的歌〈WHO〉，整首歌以英文演唱，意圖向世界發聲，表達台灣與全人類的共同憤怒。這首歌發表於2020年2月18日，算是非常早期反應這件事的歌曲，因此歌詞裡充斥著大量的指控、不安及疫情現況，是相當寫實的歌曲。

大支這首歌因為批判太過強烈，甚至收到來自中國小粉紅的「死亡威脅」，相較之下，陳昇這首〈The Who〉卻沒有什麼迴響，不知是幸或不幸？陳昇的歌曲經常以較為戲謔、嘲諷或拐彎抹角的方式來回應世界，其實也是懷抱著寫實情懷的創作歌手，但那些不採取直白方式批判的詮釋方式，也就較不易引起人們共鳴，是甚為可惜之處。

[註] 這裡的「大媽的孫子」，語意不明，網路上的歌詞應非正確版本。近年陳昇專輯內都已不附紙本歌詞，讓聽者專注於音樂表現，因而出現了不少歌詞歧異的可能性。

分享至

成為作者繼續創作的動力吧！

昇歌情事

追蹤

付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