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1/12/24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落盡梨花月又西|第二・戰鼓京城 (7)

張家口緊急軍報到京,消息卻鎖在紫禁城內,沒有康熙旨意,保和殿與宴之人都不得其門而出。成德遠在什剎海畔明珠府,對此一無所知,傍晚與盧玉寧一同陪母親海蘭晚飯,飯後盧玉寧命人拿各色燈籠給海蘭賞玩,成德便在一旁逗弄弟弟揆敘,陪姨娘和卓閒話絮叨,直到戌時過後才返回自己院裡。
他惦記日間與芙格的說話,回屋後便說想要獨自一人安靜,盧玉寧依言將四英春嬉各自打發回房,自己卻悄聲踏進暖閣,只見成德換了一襲胭脂暗花便袍,不繫腰帶,在暖炕上盤腿而坐,面前一張矮几,上頭除了茶酒還有筆墨,看來正獨酌賦詩,便站在門口出聲笑問:「做什麼文章這般專注,連腳步聲都聽不見?」
成德見是盧玉寧,起身扶她到炕邊坐了,笑道:「不是讓你歇著去,怎又過來?你有孕在身,千萬別累著了。」回身又拿一件羽緞褂子給她披肩,說道:「這炕雖熱,恐怕你背心還是怕冷,先披著罷。」
盧玉寧見他要回案後坐,伸手去拉,成德便問道:「怎麼?哪兒不舒服麼?」
盧玉寧懷了大半天心事,總算現下沒有旁人,便道:「沒有不舒服,只是有話想問你。」
成德點頭道:「什麼事?你儘管問。」
盧玉寧抬頭見他神色一如往常,心中所想實在不好出口,支吾半晌才道:「你是不是⋯⋯在外頭⋯⋯有別人?」
成德一怔,早晨與芙格相擁情景驀地浮現心頭,卻裝作無事微笑道:「怎問這話?我還能在哪兒有人?我當真在外頭有什麼事,不等你問,阿瑪便先打死我了。」
盧玉寧看他說得不干疼癢,便道:「你心裡本來有人,成親之前我就知道了。」
成德一驚,問道:「你知道什麼?」
盧玉寧道:「我不知道什麼,只知道你心裡還有旁人,成親之前我看出來,成親之後就更明白了。」
成德一頭霧水,便道:「你明白我不明白,你倒解釋給我聽。」
盧玉寧低頭道:「成親前,在安定門外習畫的時候,我就看出你一直思念什麼人。你也曾說過無意成親的話,想來是另有意中人。成親後雖然不知端的,可有時你睡夢中說話,也不知喊的是誰⋯⋯」
成德看她兩手緊捏一張絹子,愈說話聲愈低,顯然費了大力才將此話出口,與平日輕鬆調笑大不相同,便坐到身旁將她擁在懷裡,溫言道:「分明什麼事也沒有,你這可不庸人自擾?下回我夢中說話,吵你好眠,你耳刮子打我也行,只不要胡思亂想。」
盧玉寧聽他言語體貼,話聲溫柔,便抬頭道:「興許是我胡思亂想,可今早你去恭親王府,過後便有些魂不守舍,回來見了四英,也和早上不同,大好上元夜,你卻扔著她不理會,怎不教人多心?」
成德噗哧笑道:「說了半天,不是你介意我外頭有人,倒是為四英打抱不平來了。」
盧玉寧在他手臂輕拍一下,嗔道:「就算今晚不陪四英罷,你樂意陪我麼?」
成德看她紅暈上頰,嬌羞神色惹人愛憐,張口想說好,惦著芙格卻還心中不自在,又怕被盧玉寧看出猶豫,便道:「你我是夫妻,我豈不樂意?可我想今夜謄錄詩詞,趁著顧梁汾在這兒,請他指教。」
盧玉寧微笑道:「你要用功我自然不打攪你。你不能陪我,我在這兒陪你可行?」
成德笑道:「你是明珠府的大奶奶,這院裡的事都由你作主,你要在這兒待著,我能說不麼?」
盧玉寧笑道:「你這樣顯赫出身,這一口小家子氣話究竟怎麼來的?」
成德回到案後盤腿坐了,笑道:「不定就是從外頭那人學的。」
盧玉寧睜大眼睛問道:「你這話當真?」
成德搖頭笑道:「我可不是靖少,沒那膽子在外頭周旋。」
盧玉寧好奇問道:「你說他比你年長,卻尚未成親,真是因為外頭有意中人?」
成德點頭道:「可不是麼?我第一次見到他,也是上元夜,當時他身邊有兩名歌妓,如今一人在他府裡,另一人⋯⋯」說到這裡,他猛然想起宋采青與格爾芬一段糾葛,由格爾芬又想起芙格,過去兩年裡,此事不知多少次令人夜不成眠,便不想再說下去,改口道:「這畢竟是靖少私事,我還是別在他背後碎嘴。」
盧玉寧點頭微笑道:「就你們兄弟間的規矩大。不便說就別說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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