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我終於將一年前導師班孩子們拍的底片攝影作品給他們了,在五年級的尾聲。
之所以會讓我把這些作品放這麼久,除了這一年自己的生活經常處於爆炸式的忙亂,另一個原因,來自於這些相片中有一些回憶被封存在九十九樓,自己當時也處於混沌的狀態,不知道該如何跟孩子聊這件事,放著放著,就到現在了。
當時,我讓孩子們選擇要拍彩色還是黑白底片,恩和他的好兄弟二話不說的選了黑白底片,「很帥耶,以前的照片才有黑白的。」
我們在學校拍了一些孩子的下課時光,孩子們拍了很多的我(嗯,導師有時候會不小心變成小孩學校裡的媽媽),直到寒假,我讓孩子們把傻瓜相機帶回家,再三叮囑:「它是傻瓜相機,沒有太多厲害的功能,在陽光充足的地方拍攝,成功機率比較高喔。」
開學後,孩們把相機帶來學校,包括恩。
「老師,我有一張照片拍的是我媽媽跟草莓的照片。」我跟他說很好啊,幫家人還有心愛的狗狗留影,會讓照片洗出來的期待感倍增。
後來,恩每天都來問我相片什麼時候會洗出來?在等待其他同學將相片洗出來的時候,我都告訴他,要再等等,跟他解釋運費等等的考量,他也就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後來,我收到恩媽媽的訊息,她也問我,底片什麼時候會洗出來?後面又多補了一句,「裡面有拍到一張我們家的狗狗的照片,沒多久牠就過世了。」
隔天我向恩問了這件事,他故作沒事的說道,「喔對啊,用黑白相機拍的,剛好也有遺照的感覺。」旁邊的同學笑了一下,恩也咧嘴笑著。
幾個月後,底片終於洗出來,只不過兩卷黑白底片,分不清哪一卷是誰拍的。我想起了狗狗的故事,心想只要能找到草莓的蹤跡,應該就能判斷哪一卷是誰的了吧!
沒想到兩卷都翻遍了,就是遍尋不著牠的影子。
後來,孩子們上了五年級,變成了學校裡的大哥哥、大姊姊,責任重了,時間也少了。終於在期末攫取了一些空白時間,請恩和另一位拍攝黑白底片的孩來找我認領底片,並且告訴恩,有草莓和媽媽合影的那張底片沒有正確顯影的事。
「我想,草莓應該就在這裡面吧。」我指著照片中唯一一張朦朧的照片說道。
「大概吧!」恩聳了聳肩。
「曾經存在過的不會消失」,寫在這張照片的後面,送給了恩,我想他會懂的。
在十幾歲的年紀,就能在一個如此接近九十九樓的地方理解世界、理解遺憾,這大概是草莓在影像裡要送給恩的最後一個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