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很多家教或是安親班，除了那種需要少一分打一下的地方，都會強調「限女」。我大學面試課輔班的兼職時，主任跟我說：「我們之前有用過男性，可是他打小孩欸，他打小孩欸。」語氣中充滿不可置信與強調。

我在聽的當下，覺得那個曾經在那裡工作的男生一定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吧，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跟課輔班一樣，在診所裡「限女」這種現象尤其明顯。許多開業診所醫生是男的，但是櫃臺或助理都是女的。安親班除了管理階級也都是女的，男的在這些場所的作用是主管、成為仲裁者與最後的底線、實行處罰者。同時也被投以「專業」的期待。實際的照護或教學工作都是女性在做，但是薪水還是男性比較高、還是被認為男性才是專業的代表。在身體的互動上男女是被賦予不一樣的期待的，當要使用語言溝通時也要想想自己身上背負的期待。

因為對性別的期待不同所以也影響了各種在社會上的位置。很多女性不具有符合一般認定的女性特質，他們可能更具有領導特質、好奇心更重、喜歡工程實驗等等。也有可能個性非常強勢舉止粗魯。但是這些女性多少理解「必須順從/妥協什麼」，才能使他們更方便地在這社會上求生。他們也多少知道自己跟社會期待的差異。

而男生，則不被教授情感表達。甚至會要求隱藏情感。遇到情緒或是無法解決的事情，會被要求以顯示是個強者。而暴力言行在男性身上被鼓勵。我的朋友曾經說過，許多男性發怒只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溝通或是換個方式解決事情，甚至他們把發怒或是暴力當溝通。

《性別打結》的作者Allan Johnson是男性，他緩緩透過一種觀照自身的方式述說，在面對女權/性別不平等時，他的確有一種欲加之罪的感覺。作為男性出生、順應社會期待長成一個男人，面對各種競爭與要求，作為男性對於被質疑、無法控制的情況特別焦慮。男性普遍缺乏情感教育，因為情感被認為是不理性的，剝離情緒才會被認定為成熟的人。唯一的例外是發怒，社會允許男性表達憤怒，甚至認為這是男子氣慨的表現。

Allan Johnson亦從女性男性薪資比、求職時間、主管職的比例等等數據來說明「美國是一個以白人男性為主運作的社會」。在美國，身為人男性天生就具有優勢。比起白人女性，他們在工作上晉升更容易、更容易擔任主管職、起薪也會比較高。相比黑人男性，更加不用擔心警察不當執法。比起黃種人，更容易獲得主管信任。不同人種的女性又會面臨程度不一的困境。

Allan Johnson對自己的白種男性的優勢身分進行反思，承認不平等的存在，他面對自己是既得利益者的指責難堪過，而他反覆思量後說：「我說這些、做這些，並不是要指責跟我一樣的男性。而是想指出我們都可以做些什麼來讓世界不一樣。我們是優勢族群，所以更能夠做些什麼。而這些改變為了更好的社會。」

那個打小孩巴掌的男生，他當時一定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可能現在也還是不知道。或許他有一天能夠知道。《性別打結》讓我知道了自己的狀況不是真的不可解，知道一切是可以對應到社會的。可以知道自己怎麼了，所以更能夠在友群中尋找力量。《性別打結》這樣觀點的書，讓身處社會中的不同性別找到自己原來怎麼了，默默療養著我。

中秋連載趣、七天日更鐵人第七篇。這篇讀書偶有感寫得很草率，但是要一天一更只能這樣。囫圇吞棗胡亂抓個節點放肆書寫，只希望沒有偏離內容太遠。七天日更完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