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體中的個體,彷彿是空氣中的塵埃,可以被風吹到任何地方。」
本書是作者勒龐觀察法國十九世紀城市中的暴民與其活動所做的社會心理學研究。
不僅歷經
法國大革命推翻君主制,更見識了
雅各賓派專政、
拿破崙稱帝等更迭的政權。身處動盪不安的年代,勒龐觀察並紀錄群眾運動的特質,無論是共同的一般性特徵,或是根據群眾組成性質而異的獨有特徵,都在本書中逐一地鋪展陳述。
由於時代背景的原因,書中一些言論受到時下主流觀念的挑戰顯得過時或是曖昧,例如貶低女性或是兒童,或是揉合了歷史與宗教論述時做出的妥協與折衷,但本書仍是當代討論群體心理學領域中備受讚譽的作品。
- 勒龐指出「群體社會」即將到來,執政者會反過來聽從主流民意來施政。
- 群體當道,平庸和低俗的文化會成為最有價值的文化。
- 群體會成為歷史發展中無可替代的主要推動者。
時下台灣在民主這條路上還是個學步者,借鏡前人的經驗,無論是作為一個引導群眾的領袖,甚或被領袖領導的群眾成員,都必須具備辨別是非的能力,在任何群體裡方不至盲目迷失。
「獨立個體具備控制本能的能力,而群體缺乏這種能力。」
【群體的特徵】
勒龐指出當獨立的個體成為群體成員那一刻,智力水準會隨之降低。
群體會消弭個體的獨特性,無論個體原本的知識水平、職業階級,一旦加入群體就會顯得愚蠢且易受擺布。
在群體裡,個人會本能地展現出跟群體一致的行為或決策。
也許是受群體擺布而表現出認同,或是擔心在群體裡提出抗議,會被視為異端而受到排擠。相信這也跟
從眾心理有著相當程度的關聯。
人們在做決定時會傾向於模仿他人的行為,這也被稱為
社會證明(Social Proof)。在身處不熟悉的環境時尤其明顯,因為不熟悉、資訊量不足等,讓人們本能地想要求助周圍的他人,並試圖得到資訊或是線索,確保自己做出正確的選擇。
群體中的個體主要具備的特徵:
有意識人格的消失,無意識人格的凸顯;藉由情感與觀念的暗示作用與相互傳染,使所有個體朝同一個方向轉變並立即將暗示轉化為行動。
本書第二章,勒龐也分別指出這些特徵的細節
1. 群體衝動、善變且野蠻暴躁。
群體幾乎只受無意識動機支配,在缺乏控制個體本能的狀態下,他們聽從可能是殘暴,也可能是仁慈等衝動的影響。而群體屈就於外在衝動,使他們相當善變,可以由殘暴兇猛的暴民,立刻轉變成英勇就義的烈士。
除此之外,群體賦予個體力量,若不是形成群體,某些想法在個體身上根本不會產生或付諸行動,例如縱火或是革命。而當面對阻擋他們信仰的一切事物,群體甚至可以變得野蠻且暴力。
2. 群體易受暗示與輕信。
群體總是在期待中關注某事,最初的暗示很快會經由傳染變成既定事實。
群體表現出的強烈情感往往缺乏理性與判斷力,容易無視想像與真實的區別,甚至將其混淆,產生
集體幻覺,典型的範例就是各種的神話與奇蹟。
3. 群體情感的極端誇張與單純。
由於人數上的優勢而獲得的一時巨大力量的想法,會使群體產生獨立個體不會有的情緒和行為。且由於群體慣於接受誇張化的情感,所以更容易被極端的態度影響,因此演說者若想激起某種特定的情感,應言詞激烈、論點強硬,這也是公開集會中演說者往往誇大其詞、妄下斷言且內容缺乏論證的原因。
4. 群體偏狹、專橫與保守。
他們對行事溫和的主人不屑一顧,對嚴厲欺壓他們的暴君卻俯首貼耳。
群體愛戴的英雄永遠像
凱撒一樣,他的權杖吸引著他們,他的權威震懾著他們,他的利劍讓他們心懷敬畏。
然而事實上,群體和原始人類一樣有著堅不可摧的保守本能。群體對傳統有著神聖的尊崇,對有可能改變其生活狀態的新事物,內心深藏著無意識的恐懼。
5. 群體的道德觀。
如果「道德」是指尊重某種社會習俗,抑制內心自私念頭,那麼衝動而善變的群體不可能具備道德。但如果我們把群體某些一時表現出來的品質,如自我控制、自我犧牲、公正無私、獻身精神和追求平等也納入「道德」的範疇,那麼,我們可以肯定地說群體會時常表現出十分崇高的道德境界。
【影響群體的間接與直接因素】
間接因素指的是群體接受某種信念後,就對其他信念具有絕對排斥性。
這類因素使得某些對群眾而言具有影響力,甚至驚人策動效果的想法更容易產生。在長期、持久的作用下,間接因素就會發展成為積極作用,變成了直接因素。
直接因素則是促使群體想法成形的因素。例如群體決議的執行,爆發騷亂、罷工行動,甚至絕大多數人授予某人權力以推翻政府的行為等。
間接因素具有普遍性,包含種族、傳統、時間、制度、教育。
1. 種族(使群體走出野蠻狀態的有利支撐)
閱讀本書時我個人對種族的理解更趨於使用「文化」一詞。
其影響力之大,而來自不同國家地域的群體,他們的基本信念與行為千差萬別,受到影響的方式也因此各不相同。
2. 傳統(控制我們內心最深處自我的無形主人)
人類文明自誕生以來便背負兩大使命;一是建立一套傳統體系,二是當這套體系的益處消耗殆盡時,要竭力將其摧毀。如果一個民族的傳統過於穩定,將會連帶影響其發展。
3. 時間(真正的創造者和偉大的毀滅者)
時間為群體意見和信仰的產生提供了土壤,這也說明為何某些思想在一個時代可以實現,而在另一個時代卻行不通。這些思想的產生不是一時偶然,它們全都根植於漫長的過去。
4. 政治和社會制度(虛假、短暫的外衣)
各種族對社會的需求會反映在其法律與制度上。
建立制度可以糾正社會弊端,制度與政府的完善可以使國家進步,社會變革可以透過各種法令的頒布來實現;然而制度和政治都是種族的產物,它們不是時代的創造者,而是時代創造的產物。
5. 教育(使民族走向衰落的劊子手)
教育既不能使人更道德,也不能使人更幸福;既不能改變人的天性,也不能改變人天生的熱情。且如果受到不良影響,教育的作用就會弊大於利。
教育可能使接受教育的人厭惡自己的生活狀態並極度希望擺脫,工人不再想當工人、農民不再想當農民、地位最卑微的中產階級希望自己的後代和他們一樣繼續端著國家公務員這個鐵飯碗。
而影響群體的直接因素,作者歸納了以下幾點:
1. 形象、話語和措辭(無堅不摧的利器)
言語的力量與它們喚起的形象密切相關,而與它們的真實意義無關。
那些意義不明確的詞語往往影響最大,例如民主、自由、平等,這些詞語將群眾強烈的願望與將其實現的希望融為一體。
當試圖透過詞語來影響群體,必須先清楚理解詞語在既定時刻對於群體的含意,而不是過去人們對它的理解,例如將「地租」改為「土地稅」,「鹽賦」改稱為「鹽稅」等。
2. 幻想(人類藝術與文明真正的締造者)
沒有幻想,人類不會擺脫野蠻的狀態。
推動民族發展的往往是謬誤而非真理,它的力量往往來自於那些無視事實又敢於承諾未來的人們,而這就是神靈、英雄和詩人存在的原因。
3. 經驗(群體擺脫幻想控制的利器)
經驗幾乎是唯一能夠使群體確立堅定的真理、消滅危險的幻想的有效方法。但經驗只有在一定範圍內代代重複發生才能產生作用,並且撼動群體根深蒂固的觀念。
作者認為,推動文明進步的不是理性,反而是充滿激情與膽量的幻想,這驅動著許多民族的情感,例如尊敬、自我犧牲、宗教信仰、愛國主義以及對榮譽的熱愛等等。
「經過深思熟慮的長篇演講,往往抵不上能夠說服大腦的幾句有號召力的話。」
【領袖的說服手段:斷言、重複和傳染】
勒龐指出,當人們聚在一起,會本能地服從一個頭領的領導,若沒有頭領,群體將一事無成。領袖的話語因為具備對集體目標的強烈信仰,對群體成員而言變得十分具有說服力,人們喜歡追隨意志堅定的人,加上前面提到的群體成員的種種特質,使得領袖的權威性得以獲得強化。
無論給群體灌輸什麼觀念,只有當這些觀念十分絕對、堅定並簡單時才能產生效力,當觀念披上形象化的外衣,才能獲得群體的接受。
當演說者試圖激起群體的某種情感,絕對不採用推理的方式做出論證。這就是為什麼政客說話往往無憑無據且戲劇化,他們懂得群體想聽的是什麼,以及容易被什麼態度影響。領袖所做出的斷言越簡潔,論證越貧乏單純,影響力反而會越大。
拿破崙曾經說過:「重要的修辭手法只有一個,就是重複。」
一段時間後,人們會忘記是誰說了這些不斷重複的斷言,但是依舊會對斷言的內容深信不疑。當某種斷言得到充分的重複,就會變得毫無異議,並在群體間傳染開來。
不管激起群體想像力的是什麼,其採取的形式總是呈現出驚人的鮮明外表,沒有瑣碎的說明,而是伴隨著一些奇妙而神秘的事件:如一場重大的勝利、一個偉大的奇蹟、一項十惡不赦的罪行或是一個美好的前景。這些事件必須完整呈現在群體面前,但其起因卻要秘而不宣。
然而,即便真相受到誇大其辭的傳播,能夠在群體中長期保持聲望的神或人,都經不起爭議的考驗。為了讓群體崇拜,必須與群體保持足夠的距離,想必這也是許多地下宗教領袖操縱群眾方式之一。